弄潮儿_作者:亦舒(57)

2017-03-15 亦舒


    弄cháo说:“原医生说,最晚到下个月初,我就得接受手术,迟者自误。”

    “他的忠告,你非接受不要。”

    弄cháo笑笑:“我同你都应当感激化。”

    “是,”石丙杰已把电脑印出来的父母的照片援在案头,“因他,我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弄cháo忽然说:“麦哲伦号遇险失踪,下落仍是个谜。”

    “你是指我还有与父母重逢的机会?”丙杰苦笑。

    是,不是没有可能的,也许他们在航道中迷途,多年来流落在宇宙某个角落一个无名星球上,成为异乡人。

    也许时空差错,一时不能返回今日的地球上,待麦哲伦号终于脱险回家,石少雄夫妇会发觉他们比石丙杰更年轻。

    弄cháo说:“也许有一日,他们会回来,你们会一家团聚。”

    石丙杰笑:“知道自己不是一个弃婴,已经心满意足。”

    弄cháo沉默一会儿才问:“你读到有关新闻了吧。”

    “你指哪一段新闻?”石丙杰并非明知故问,最近发生的事实在不少。

    “游家的悲剧。”

    “呵,那一段,是,我知道。”

    “有些人真是传奇,生活奇qíng诡艳,”弄cháo感喟,“一生胜过他人十世。”

    石丙杰心中暗暗好笑,还有谁的一生比许弄cháo更奇?她倒来讲别人。

    “短短几天之内,她从新娘子变为寡妇,蜜月可能尚未结束,不知如何适应。”

    “悲剧并非意外,玩火者终会自焚。”

    “我有一种感觉,丙杰,她的故事尚未结束。”

    “当然没有,但在她的生活剧本里,我已经离场。”

    “不,丙杰,我有qiáng烈的感觉,她在你的生命中,仍占很重要的地位。”

    石丙杰苦笑,“你的第六感觉可不可靠?也许想得太多了。”

    弄cháo说:“不,丙杰,我们生命中的人,有些,去了又会回来,兜兜转转,非常奇妙。”

    “我知道,可是更多的时候,他们去后从此消失,而且,我们也不希望与他重逢。”

    “我明白,我生活中也有这样的人。”弄cháo的目光看出去老远老远。

    那些,泰半是伤过我们的心,事后眼前无路,又思回头的人。

    下午,石丙杰与师傅谈到许弄cháo。

    孔令杰说:“本市几百万人口,竟找不到她需要的躯壳,看qíng形比徵婚更因难。

    “我却在想另外一个问题。”

    “说出来研究研究。”

    “是否只要曼勒医院愿意,许弄cháo可以像彭祖那样,生活八百年,甚至与天地同寿?”

    “不。”孔令杰答。

    石丙杰反而松一口气。

    “我同老原谈过,人类记忆电波非常薄弱,在传送过程中不易保存,可一不可再,目前这项手术仍在实验阶段,可能永远不会普及,原君要求我们守秘。”

    石丙杰说:“原医生手头上有合用的身体。”

    “他好像什么都有,无所不能,”孔令杰说:“除出他向往憧憬的爱qíng。”

    石丙杰莞尔。

    “索xing终身不来,也就算了,给他一个逍遥自在的藉口,喝喝老酒,làngdàng不靶,不亦乐乎,千万别到我这种年纪才忙着恋爱,感觉猥琐。”

    “我不觉得,”石丙杰连忙表示意见,“我相信我父母假如存活至今,一定相爱不渝,爱的表现分许多种,上了年纪,做任何事不知含蓄低调,均属ròu麻,恋爱无罪。”

    孔令杰摊摊手,“照你这么说,我难道还应勇往直前?”

    石丙杰调皮地看着师傅,“没有目标,空谈无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