乃意仍然笑眯眯,“坏了,便不听你们摆布。”
甄佐森答:“你太低估岱宇,她并不是好相处的人。”
岱宇小事聪明,大事胡涂,最易受人利用,这个乃意说不出口。
“这些日子来她吃的用的统属甄家,你别以为我们占了她什么便宜。”
乃意笑答:“养兵千日,用在一朝。”
“她凌家富裕,我们甄家何尝不是,就算李满智及林倚梅这一对表姐妹,也堪称千金小姐,我们这一伙人,谁也不会利用谁。”
乃意“啊”的一声,“那一定是我狗眼看人低了。”
甄佐森啼笑皆非,过一会儿他轻轻说:“我知道你想帮凌岱宇。”
乃意不出声。
“事qíng早已安排好,”他无意中泄漏了秘密,“连老太太都赞成保育同倚梅这一对。”
乃意永不服输的脾气又一次使将出来,“你们喜欢谁都不管用,且看甄保育的意思。”
轮到甄佐森笑,“那你太不了解甄保育的处境。”
“请多多指教。”
“甄保育没有独立能力,他一生未曾做过一天工。”
乃意心一沉,果然是难兄难弟,她没猜错。
甄佐森声音低下去,像是感怀身世,夫子自道:“屋子还是老祖母产业,车子用公司名义登记,零用向基金律师支取,吃的是大锅饭,他一生没有作出过任何抉择,一切已经替他安排好,他若越轨,后果堪虞。”
“老祖母不见得寿比彭祖。”
到底是小女孩,不懂事,“遗嘱上条款更能绑死人。”
“他可以离家出走。”乃意赌气。
甄佐森露出雪白牙齿笑:“走到哪里去,你家会不会收容这样一个人?”笑完神qíng落寞,像是想到他自己命运。
“岱宇会照顾他。”乃意声线转弱。
甄佐森再次轰然大笑,“如果一生注定要求人,求祖母好过求妻子。”
乃意噤声,没想到甄佐森自有道理,想深了真是悲哀,世上原来没有无条件的爱,这样钟爱他们两兄弟,还是要他们兄弟俩听话做傀儡。
甄佐森点着一支烟吸起来,样子有点落魄,反而减去平日那分不受欢迎的轻佻。
他不是坏人。
乃意相信自己目光,做坏人还真需要一点本事。
她已比较同qíng甄佐森,语气温和些,“劳烦你同李满智女士讲一声,我们决定陪着岱宇旅行散心。”
“不会有结果的。”
“不试过又怎么晓得?”
甄佐森凝视任乃意,“年轻真好,原始jīng力无穷,使你们勇于挑战。”
乃意微笑,“不是意志力控制一切吗?”
甄佐森摇摇头,“是活生生的力气,记住我这句话,到了中年,你自然明白。”
在乃意想象中,中年一如美好huáng金秋季,五谷成熟,万物丰收,辛劳的chūn耕已过,夏日炎暑远离,这时候,要什么有什么,爱怎么样就怎么样,经验加智慧,无往而不利,理当是生命的全盛时期,不应有恨,何事唏嘘?
她不介意做一个胸有成竹的中年人,总胜过苦苦挣扎做前途茫茫手足无措的少年人。
可能甄佐森的想法不一样,也许他的童年太完美。
“也好,”甄佐森似站到他们这一边来,“也许你们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乃意心一动,“怎么,你也去?”
甄佐森苦笑,“贤妻李满智似防贼似防我,她才不肯丢下我一个人在本市逍遥。”
乃意实在按捺不住好奇,“能否告诉我,甄先生,你为何惧内?”
甄佐森一怔,苦笑连连,仿佛想开口倾诉,却又再苦笑起来,如此这般,几次三番,作不得声,终于哑口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