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把阿琅送回来,当年他父亲悬过赏,为了尽一点心意,我现在把这笔款项jiāo给你。”
她手中拿着一只huáng纸袋。
我诧异,“如果纸袋中盛着的全是一千元钞票,可真是一笔巨款,足够买一辆劳斯莱斯跑车,但我不能接受,这太像绑票的赎金。”
她忽然笑了。
她笑起来没有不笑的时候好看,因笑容牵动,jīng致的五官突然失去平衡,但一双眼睛眯在一起,与我看惯的冰冷有太大的对比,这双眼睛充满了媚态,真能够使男人神魂颠倒。
她的头发仍然拢在脑后梳一只堕髻,一袭夏布旗袍,看上去冰肌无汗,身上并无首饰。
过了一会儿她说:“我很欣赏你,乔先生,你有真xingqíng。”
“谢谢你。”
“你把这笔款项收下吧,这是先夫的意思。”她说。
“可是我并没有到处去把阿琅找回来呀。”心中一边盘算着可以买多少部莱加与哈苏,我的面孔发赤。
“照阿琅对你的形容,我只有更加感激。”她说,“我替你存入户口罢。”
我忸怩地说:“我没有户口。”
她又笑了,薄薄的嘴唇,嘴角露出无限俏皮。
我终于收下了钱。
我老老实实地说:“看来没我的事了,我想我该走了。”
她点点头。
我被她送到门口,我说:“你们很懂得生活qíng趣。”
“是,我承认我们生活得很舒适。”她很客气。
我说:“我父亲也是这样的一个人。”当然,每个人对于舒适的观感亦是不同的,有些人不停的赚钱,汗流浃背,别人看他个苦,他自己挺满足。也有小家庭主妇,这里扫扫,那里抹抹,乐趣无穷,并不觉得闷气。
幸福有什么标准呢,想那样得到那样,就是幸福。
走到客厅,阿琅叫住我,“乔——”
我转头,她已重新打扮过了,长发修剪到齐肩,穿一身运动装,神qíng很倦,脸上只抹一层润肤油,大眼睛仍然鬼影幢幢。
我如看到一个老朋友似的趋向前,“阿琅,你也不必伤感,从来岁月不饶人,年事老了总要去的。”
阿琅眼睛闪着泪光,楚楚动人,并不言语。我看得出她有许多内疚,心中矛盾。
慕容太太说:“阿琅认为父母的逝世与她有直接关系。”
“但事qíng已经过去了。”我说,“将来才是重要的。”
阿琅憔悴地坐下,不言语。
她年轻的继母轻轻地说:“要不要出去跟乔先生散散步?我相信他有空,睡醒了老困在屋子里无益的。”
阿琅还是低着头。
“对呀,”我附和她打蛇随棍上,“出去走走。”
阿琅跟我下楼,她很沮丧。
我责备她,“你离家出走那一日,就该知道回家的时候一切都会不同了,难道失去了女儿,他们还能照常吃喝玩乐不成?既有今日,何必当初。”
她默默忍受我的责备。“但是,当时一股浊气涌上心头,bī得我离家出走……”
“为了什么?”我问。
她不肯说。
我冷笑一声,“为了一个男人,是不是?”猜也猜得到,她衣食不缺,不是为感qíng,还为了什么?
“乔,你没有失过恋吧?”她有点生气。
“没有,”我笑,“我尚未恋爱过。”
“你不知道那种滋味,当时我没有死掉已属万幸。”这样激烈的话由温婉的人说出来,已是不易。
“但你死了我也不会原谅你,我们在世上有许多责任,我们不只为感qíng活着。”
她更加落寞,头越垂越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