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时势不一样了,外婆,这话是姐姐说的:金钱面前,人人平等。”
“我听说人家叫你邱老板。”
邱晴失笑,“你什么都知道。”
“麦裕杰的人如是告诉我。”
“他想到美国去发展,把香港的公司jiāo给我打理。”
外婆凝视她,“我相信你能胜任。”
邱晴与她紧紧相拥。
“快出去吧,人在外头等你。”
邱晴迟疑着,拖延着时间,分明想说什么,又开不了口。
朱外婆终于不忍,缓缓告诉邱晴,“他会同别人结婚生子,他不会娶你。”
邱晴一怔,低下苍白的脸。
“但这无碍你们的感qíng生活,你会做他的红颜知己直到老死,他深爱你且支持你。”
“只是这样,外婆,只是这样?”
“这已是最理想的结局,小晴,你还想得到什么?”
她不甘心,“你怎么会知道我们的命运?”
外婆笑了,“你们的命运全部写在脸上,只消识字的人读出来。”
她伸出手轻轻抚摸邱晴的面孔。
邱晴轻轻伏在她膝盖上,过一会儿,才站起来离开。
斐君在院子里等她,听见她的脚步声,转过头来,伸手指一指天空,“看。”他说,邱晴抬起头,看到一轮明月挂在宝蓝色的夜空里,月亮里的吴刚正在砍他的桂树,玉兔在一旁,仰起头看着碧海青天夜夜心的嫦娥。
邱晴打了一个冷颤,让斐君轻轻拥着她的肩膊离开了蒲东乡下。
在归途,斐君说:“邱晴,要是你愿意的话,我们或许应当结婚。”
邱晴一怔,几乎要说好。
但是她说不。又急急找借口:“你对我一无所知,”又说,“我们两人都忙,”想一想,觉得太薄弱,终于有力地说:“家势高低差太远了。”十分感慨。
斐君不语。
邱晴总结说:“不。”懊恼得紧紧握着双手,这个不是说给她自己听的。
斐君握着她的双肩,“没问题,我们另作打算。”
回到都会中,她向公司报到,麦裕杰握着酒瓶自顶至踵地打量她,“可曾度过好时光?”
“同你的想象有点出入。”她放下公事包。
“我的想象力一向不算丰富。”
“太谦虚了,你宝刀未老,只是脱节,思想逗留在六十年代不肯前进。”
麦裕杰讪笑,“我照样知道你同任何人不会有结果。”
邱晴到底年轻,一时气盛,回他一句,“彼此彼此。”
这句话似箭般戳痛麦裕杰,他喝一口酒,轻轻说:“年轻的女子恁地残酷。”
邱晴也有歉意,她倔qiáng地回到自己办公室,关上门,处理账目。
半晌,才发觉打开的是夜总会最新的酒牌。
邱晴一手把桌子上所有的文件都打到地上去。
一连好几日她都不去见他,只听得外头的小姐们说舍不得老板离去,他比较好说话,有事去请求他,他总是沉默地聆听,在他幽暗的办公室内,老是有股酒香,她们坐在他对面说着说着,忽然被自己的故事感动,那苦况越来越真实,很少有不落下泪来的,终于,说完了,心里也舒服了,老板通常会在这个时候答应她们的要求,掏出支票簿来,对,没有什么纷争急难是支票簿不能解决的。
比较起来,小姐们不那么喜欢邱晴,她太过理智,办公室内一盏顶灯自天花板打下世界光,脸上一痣一纹无所遁形,还有在她那炯炯目光bī视之下,所有借口变得支支吾吾,真话都似假话,不说假话好似划不来,见邱小姐变了大难事,不到生死关头不想去见,偏偏她又不刻薄人,又没理由离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