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住了声,已近huáng昏,她红肿双目驾车离去。
第二天,旭芝对碧珊说:“告诉你母亲,一切没有问题。”
碧珊说:“你们好像都比我知道得多。”
旭芝答:“你所不知的不会伤害你。”
“说得也是,我何必追究。”
旭芝笑说:“我是那种若不知亲生父母是谁也决不会去查访的人。”
碧珊也说:“对,既遭遗弃,不如努力新生活,何苦追溯往事。”
“真做得到?”
“做不到也得做到。”
苗红在弥留时十分平静。
碧珊一直守在母亲身边。
她父亲已自外国赶返,一有时间即到医院。
旭芝比谁都伤心,神色呆木。
苗红在最后关头神智有点模糊,她弄不清时间空间,笑着对碧珊说:“囡囡快去卫生间,莫惹人讨厌。”
碧珊当然知道她要到好几岁才学会自动上洗手间,甚叫母亲烦恼,一听此言,不禁泪如雨下。
苗红的脸容忽然之间起了极大变化,刹那间她恢复了年轻时的神采,轻轻说:“碧珊,用功读书,碧珊——”她吁出最后一口气。
旭芝握紧碧珊的手。
在那间医院里,每日有十多病人逝世,每日亦有十多名婴儿出世。
生与死都是寻常之事。
如心写完全篇,只觉脸颊凉湿,伸手一摸,却是眼泪。
她随即讪笑,这样自我陶醉倒也少有,作者先对故事感动起来,诚属罕见。
她放下笔,走出客厅,发觉许仲智正在看电视。
他转过头来问:“写完了?”
如心仰起头,“可以那样说。”
许仲智笑说:“你不肯定结尾到底如何?”
“不,碧珊与旭芝已经告诉我,他们并没有见最后一面。”
“给我们这些读者一个惊喜怎么样?”
如心问:“你的意思是,让他们见一个面?”
“为什么不呢?”
“可是他们之间有解不开的结,她一直有自卑感,他偏偏想控制她。”
“可是我肯定他们是相爱的。”
如心摇摇头,慢慢坐下来。
许仲智反客为主,替她泡了杯热可可。
“谢谢你。”
“每个作家都需要有人照顾生活起居。”
“我不是作家!”
“嗨,谁一开始动笔就成了名呢,慢慢来嘛。”
如心又一次被他惹得笑起来。
他为她荒废工作跑了地球半圈,她很明白他的意思。
第二天,许仲智跑到大学去见一位心理学教授。
“吕教授,司徒介绍我来。”
“请坐请坐。”
“我已经把个案在电话里讲过一次。”
“嗯,”吕教授说,“那是很特别的一个例子。”
“我的朋友说,她肯定不是做梦,她的确接触过两名事主。”
吕教授沉吟一下,且不去回答客人提出来的问题,他只是说:“据美国统计,许多寡妇都见过她们配偶的灵魂,现象相当普遍。”
许仲智把身体趋近一点,“见到伴侣又是另外一回事。”
吕教授笑笑,“是,真诚之至,金石为开。”他停一停,“但是,也有人的确比较容易接收另一个世界的讯息。”
小许十分困惑,“可能吗?”
“我不会说全无可能。”
“可是也不能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