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父亲,穷人没有亲戚。”
“请你写下地址,我马上联络社会福利署,你放心,你母亲会得到照顾。”
少女像是略为放心。
她随即饮泣,“我要坐牢了。”
“你且到拘留所过一夜,明早会有感化官带律师来替你办手续进教养所。”
“我母亲——”
“事到如今,孙新jú,你不放心也得放心,生活中遇到困难,应当求助,不该犯法,你已读到高中,这种道理都不明白?”
孙新jú低下头,她实在慌了,才会铤而走险。
陈督察站起来走出询问室。
在门外遇到同事,她摇摇头说:“可怜。”
同事点头,“与其说是她的错,不如说是社会的错。”
两人都长长吁出一口气。
她们都有女儿,也十六七岁年纪,想到这里,不寒而栗。
孙新jú被带到拘留所。
铁闸一开,她是个罪犯了。
新jú躲到角落去,缩成一团,暗暗饮泣。
下午,她又到外婆家借贷。
外公面孔一直朝着电视机,眼神不与她接触。
在这之前,老人同他妻子说:“那孩子又要来借钱,你不必叫我,你若不能帮她,就叫她走,不关我事。”
那外婆拉下了面孔。
“叫她不要跟那个人,她不听,一意孤行,离家出走,成为亲友间笑话,叫我蒙羞,真是现眼报,这十多年来,到处借钱,甚么脸都被她丢光。”
新jú到了外婆家,怯怯叫一声。
外婆答:“我最讨厌人家叫我外婆,婆婆婆都叫老了。”
新jú不出声。
外婆扔三十块给她,“够来回车钱了。”
新jú还想开口,外婆已经站在大门边送客。
新jú回到街上。
家里连卫生纸也没有了。
病母口渴,问要牛奶,新jú悄悄走进便利店,趁人多,取过小盒子牛奶放进书包就走。
每次到不同的小店,不是偷面包就是偷牛奶。
今日,她不敢回家。
怕房东催租,怕听见母亲咳嗽。
她乘车到游客区,被珠宝店qiáng光及闪烁商品吸引,刚巧有大堆日本游客走进店内,她便混在其中。
偷一只金表,典当了它,怕可以过一两个月吧。
她悄悄跟着游客群走进珠宝店。
只差一分钟便可逃出商场大门,可是事与愿违,被护卫员抓住。
新jú把身体越缩越小躲在角落。
这时,她忽然听见有人高歌。
歌声不羁但稚嫩,属于年轻女子,她大声唱:“祝你生辰快乐,祝你生辰快乐,”但又改了歌词唱:“祝我生辰快乐,祝我生辰快乐——”
拘留室铁闸打开,她也被关进来。
女子不服气,用双手大力摇撼铁闸,“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新jú呆呆看着她。
女子这时才发觉牢房另外还有人,猛地转过头来。
新jú看到一张浓妆面孔,脂粉虽然糊掉,可是一双大眼睛黑白分明,仍是美女。
她身穿粉红色名贵网纱晚礼服,像是从舞会里出来。
见新jú不回答,她说:“你是人是老鼠?”
对方仍然不出声,她只得坐下,呆呆地看着天花板。
过一阵子又问新jú:“你为甚么进来?”
新jú不敢出声。
“喂,同你说话,为甚么不回答?明天才会有人来保我们出去,一整个夜晚,你我共处一室,不妨坦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