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才十七。
“在夜总会做什么?”
“做什么?做经理!”她轰然笑起来,满嘴食物。
我无奈地说:“正经点。”
“做小姐。”她说。
“为什么不读书?”我又问。
“陈太太,你的口气同社会福利署的人一模一样。”
“十七岁可以在夜总会出入?不是要到廿一岁?
“陈太太,有很多事你是不知道的。你没有必要知道哇。”
从头到尾,她都是意气风发的,她狡狯,她懂得见风驶舵,她气得激怒,但从头到尾,她没有一丝悲哀愁苦。
“你叫梅吉莉?”
“是。”她继续大吃大喝。
“你姓梅?你不是姓王吗?”
她不耐烦地说:“梅吉莉是我的艺名,就象人家做明星,有艺名一样,明白了吗?”
“你的真名叫什么?”
“叫我吉莉得了,人人都那么叫。”
“你在夜总会做了多久?”
“客串了两年。”
“什么?”我睁大了眼睛。
吉莉惊异地看我,后来神色转为温柔,“陈太太!”梅吉莉拍拍我的手背,“你很有趣,你很久没有出来走走了。”她抹抹嘴,又伸出手。
我说:“吉莉,我有事要同你商量。”
“快快讲,我时间无多。”
“吃一块蛋糕好不好?这里的巧克力蛋糕做得很好。”我哄着她。
她怀疑地看我一眼,点点头。
“吉莉,你喜欢钱——”
她笑,“谁不喜欢?说下去。”
我看着她象苹果似的脸颊,嘴唇还是半透明的,全身无处不透露着青chūn,这朵花还未尽放就要枯谢,她说得对,我对外头的世界一无所知,我一辈子住在象牙塔中。
“说呀,有什么话快说呀。”吉莉催我。
“我可以给你很多钱。”
“多成怎样?”她好奇但不尽信地问。
“多到你满意为止,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你是女医生是不是?”
“是。”看来她知道的也不少。
“你说的话我可以相信?”
“当然可以。”
“什么条件?”
“把孩子养下来。”
“什么?”她怪叫起来。
饭店里的客人向我们看来。
我坚决地说:“你听见我说什么,我要你把孩子生下来,不准拿掉。”
她骇笑,“我不懂你说什么,陈太太。”
“现在每月我供给你生活,孩子生下来之后,我再给你一笔整数。”
“为什么?”她张大嘴巴看着我。
我微笑,“我自己没有孩子,我喜欢孩子。”
“你发神经!”她指着我笑。
“或许我是发神经,但你想一想,梅吉莉,这件事对你有什么坏处,几个月之后,你就可以成为一个小富婆,手上有一笔钱,可以做你要做的事qíng。”
我说:“你可以买一层房子结婚,你可以开一爿小小的时装店做生意,你甚至可以再读书。在这几个月内,衣食住行全包在我身上,不过几个月而已,你已经有孕,迹象那么明显,现在去做手术,会有生命危险,你想想清楚。”
她瞪着我。
我已经决定了,在她告诉我,她有了孩子之后,我已经决定了。
“你喜欢孩子,gān吗不到保良局去领养?”
我故作悠然,“我独独喜欢你这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