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妈说:“瞧,我怎么跟你聊上了,太太你该休息了。”
“说说话可以松弛神经。”我放下杯子站起来。
刚要回房间,银女的三妹进来。惊惶失色,拉住我。
“啊,啊——”
“有话慢漫说,”我把声音尽量放得温柔,“是不是又做噩梦?不要紧,喝杯牛奶。”
她拉我,力大无穷,手指扼进我ròu里,我呼痛。
朱妈来格开她的手。
“姐,姐——”
“银女?”
我奔进房里。
我的天!
银女在chuáng上辗转,半chuáng的血。
我大叫,“朱妈,去烧水。”
不得了,水袋都出来了。
我按住银女,她神智清醒,双眼如一只小鹿般睁大,眼神迷茫痛苦恐惧。
“不怕,不怕,”我大声说,她与三妹都听见,“我是医生,有我在,不要害怕。”
在家中接生,十余年护理生涯,还是第一遭。
可幸朱妈出奇的镇静,帮不少忙。
银女苦苦忍住,并没有喊叫,只是大声呻吟。
我洗净双手,吩咐朱妈把家中所有gān净被单取出垫妥,剪刀放水中煮滚消毒,真难得如此,从容不迫。
“打电话给李先生,说银女早产。”
朱妈连忙出去。
我跟三妹说:“不用害怕,来观肴生命诞生的奇迹。”
小女孩见我一脸笑容,安静下来,紧守一旁。
我同银女说:“准备好了?有力气就用,深呼吸,千万不要怕,正常生理现象,女皇帝都经过这个阶段。”
银女在百般慌乱中居然还向我点头。
“好孩子。”我赞道。
朱妈送来热水毛巾,我替她印汗。
“我接生过上千的孩子,相信我。”
她又点头。
水袋冲破,婴儿的小毛头开始出现,跟着是小小的肩膀,我轻轻顺势一拉,连身体带腿部都出来了,早产儿只得一点点大,身体上染满血块,青紫色的脐带比他手臂还壮。
朱妈大叫:“是个男孩,是个男孩。”
她递上事先准备好的剪刀。
她说:“足足在沸水里煮了十分钟。”
我捧起新生的婴儿,忽然泪流满面。
“看,”我叫三妹,“来看。”
婴儿张大小嘴,哭得不亦乐乎,声音宏亮。
我用颤抖的手紧紧抱住小生命。
忽然之间每个人都哭起来。朱妈与我拥作一团,三妹伏在她姐姐身上。后记
老李说:“难为我乘直升飞机赶进来。”
我很平静地躺在大酒店的泳池边晒太阳。
他递冻茶给我。
我说:“谢谢。”
“一切完满解决。”
“是的。”
“象一篇小说般,所有的坏女孩改邪归正,老人家得偿所愿,有qíng人终成眷属。”老李挥舞着双手。
我莞尔,“你我却是多余的角色。”
“咱们是龙套。”
我说:“充其量是红娘。”
“你要不要找所新房子?”老李问。
“我娘来了,”我说:“要押我回纽约呢,我要陪她住酒店,不过我会努力抵抗,我过不惯外国生活,我会留下来住宿舍。”
老李凝视我,“你心愿达成有什么感觉?”
“我?”我反问。
“一切尽在不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