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离开之后,连环与香宝珊动都没有动。
引擎声早已消失在黑暗中,他们仍然站在屏风之后。
刚才一幕多么像话剧中那种jīng彩的独幕剧,男女主角鲜明的扮相,加上玲珑剔透的说白,bào露出骇人的yīn谋。
香紫珊终于夺到一切:家庭,地位,还有徐可立。
檀香木的幽香越来越浓。
香宝珊先推开屏风,这次,由她开亮了灯。
她斟出酒来,递给连环。
挪揄他:“你还会不会听香紫珊的话?”
连环不出声,他一向迁就忍耐女xing,这次香宝珊受的伤最重,他不忍落井下石。
“你都明白了吧,如果你愿意,你们三个人就可联合起来对付我,把我驱逐出香氏。你是香紫珊手上的一张王牌。”
连环喝gān杯中的酒,站起来,向香宝珊欠欠身,“我不是扑克牌,我是一个人,对不起,我要走了,谢谢你今晚招待我。”
咎由自取,连环不抱怨任何人。
香宝珊追上去说:“她不爱你,她从来没有爱过你。”
连环没有回答。
“司机还没有来,你很难步行回市区。”
连环忽然回头,看着香家的大小姐。
香宝珊见连环粗眉大眼,瞪住她,生怕他盛怒之下会做出一些什么惊人的事来,不由得退后两步,自小到大,她都觉得他是一个粗人,有求于他,才不得不与虎谋皮。
但忽然连环对着香宝珊笑了。
他独自开步向市区走去。
天已经蒙蒙亮,走了一段路,寒风扑面而来,反而使他清醒。有一辆载满蔬果的货车徐徐而来,连环向之招手,它停下来义载陌生人。
司机居然是一位中年妇女。
她问连环,“去哪里?我只开到地车总站。”
连环答:“那已经很好。”
他跳上车去,道谢,坐稳。
货车摇摇晃晃驶往市区,女司机看他一眼,关心地问:“你没有事吧,脸色那么差,像生病。”
连环不由自主抬起头望向倒后镜,看到自己的脸,非常讶异,怎么搞的,他不禁伸手去摸面孔,似戴着一只铁灰色的面具,他尝试去将面具剥下,但是不行,他拉扯的只是脸皮。
大滑稽突兀了,人的皮怎么会是这样死灰色,不可能不可能,定有人向他开玩笑,连环掏出手帕,用力去擦,盼望把那一层土色抹掉。
女司机同qíng地对他说:“你要看医生呵。”
连环颓然低头,没有人帮得了他,只有他能解救自己。
车子驶到地车站停下来。
连环几经转折,才回到宿舍,换上gān净衣裤,赶去上课。
说也奇怪,那一天,他比往日更加用心,资质略差的学生重复向他提问题,他都可以不嫌其烦,细细作答,举了一个又一个例题。
其中一位女同学感激得泪盈于睫。
连环并不觉得累,睡眠不足,理应急躁不安,他却异常平和。
下课之后回到房间,他斟出冰冻啤酒,静静坐在大沙发内听音乐。长窗外有同事孩子嬉戏声,哈哈哈哈,可爱清脆地笑,互相追逐。
往日连环只要听到他们的笑声,便觉得快活松弛,安然盹着。
今日他沉默地喝着啤酒,一点睡意都没有。
很快地下便囤积了一大堆啤酒罐。
门外小孩争吵起来,一个说:“你为什么推我?”
另外一个答:“你不同我玩,我怎么推你。”
连环叹口气,站起来去推开窗,孩子们见大人出来,纷纷跑开。
天色暗下来,他做三文治吃,同事叫他过去下国际象棋,他并没有推辞,坐在人家客厅,一连赢了三局,杀得英文科教授面目无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