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目光被蔷色钩住,再也脱不了钩。
绮罗笑,“这地方是临时教室。”
蔷色问:“这些学生都念几年级?”
“都在做博士论文了。”
其中一人咳嗽一声,搭腔道:“师母这位是小师妹吧。”
绮罗答:“你们全是大师兄,要多多照顾她。”
可是说完话就把蔷色带走。
“都廿五六七岁了,仍然靠家里,博士生全体迟发育迟成熟,不是好对象。”
蔷色骇笑。
片刻问:“教授人呢?”
“我不知道,我没问。”
“可以不理他行踪吗?”
“蔷色,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彼此侦查,实在làng费时间。”
蔷色十分兴奋,“将来我一定要向你学习。”
“你功课进展如何?”
“美国有大学收我。”
“哪几家?”
“我不想计较校名,只要有奖学金即可。”
“学费我全替你准备好了。”
“不,我会自己想办法。”
“私校比较矜贵,不如申请史蔑夫或布朗。”
“不。”
“一直以来,听得至多的是这个不字。”
蔷色qíng急,泪盈于睫,急急低头。
晚上,到工人间与老佣人聊天。
佣人请她喝沙示汽水。
一只小小飞蛾闯进来停在日光灯旁边。
蔷色看半晌,yù挥手赶。
被老佣人阻止,“随它去,它不碍事。”
蔷色过一会儿问:“传说,飞蛾是一个什么人的灵魂?”
“嗯。”
蔷色凝视那只灰棕色小小昆虫。
你是谁。
为何来探望我们。
你是父亲吗。
你还认得路。
她呆呆地看着飞蛾良久。
老佣人点着一枝烟,吸一口,缓缓喷出:“我今秋便告老还乡了。”
蔷色一惊,“什么?”
“六十五了,该退休了。”她直笑。
“不,不让你走!”
真是好人,一点也不势利,从来没怂恿过主人说“又不是亲生何必如此劳心劳力”,待蔷色一直不亢不卑。
如今竟也要走了。
工人间小小收音机里恰巧播放着粤曲,一把苍老的声音唱:“一叶经舟去,人隔万重山——”
蔷色忽然张大了嘴,大声号哭起来。
老佣人吓一跳,按熄了烟头,前来安慰蔷色。
她那双劳工手的指节已经弯曲,指甲厚且灰,岁月如流,出来做工人时几乎是最后一批志愿者,熬到每年有法定假期,真不容易。
“东家给我恨丰厚的退休金。”
她是第一代经济独立女xing。
“想想还是有工作好,一班姐妹都能得到东家善待,反而是期望伴侣儿孙施舍的那撮人,终于失望了。”
她为蔷色抹gān眼泪。
蔷色静静听着。
“陈小姐真是好人。”
蔷色点点头。
“可惜——”
蔷色抬起头来。
“我磨了新鲜豆浆,给你喝一口。”
蔷色追问:“可惜什么?”
老佣人笑,“陈小姐净喜吃外国食品,她爱喝牛奶,不喜豆浆。”
“我来帮你推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