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态度倒是很好,嗯嗯连声,并非太紧张,“这里是脂肪瘤,可以拿掉,也可以任它存在……可是结论是“你尽快入院,我帮你在腋下抽样检查。”
蔷色一听,懊恼到极点,胸口郁塞,想跑到街上去大叫泄愤。
可是面子上一点也不做出来,只是轻轻说:“我们实时去办入院手续。”
绮罗忽然转过头来凝视她,眼神明澄得像个幼儿,蔷色一言不发,与她紧紧拥抱。
利佳上赶回来,先与蔷色碰头。
看到她神色无异,本想放心。
但是且慢,这女孩子一向喜怒不形于色,况且又到英国去了那么久,想必又学到了英国人的深沉。
单看表面,实无从辨别真伪。
他问:“事qíng怎么样?”
“开头以为是rǔ癌。”
“结果呢?”
“淋巴腺出了事,已有五处布满坏细胞。”
“那可算严重?”
“医生说只是初发。”
利佳上用手掩着脸,“现在我开始明白为什么大部份家长都希望子女肯做医生,你看,学数学有什么用。”
蔷色劝道:“自有许多好医生为我们服务。”
“她心qíng如何?”
“还不错。”
“有无哭泣?”
“我从未见过她流泪,相信将来这种可能xing也极低。”
“你可有应付家人患病的经验?”
蔷色摇头。
“我也没有。”
蔷色忽然说:“我们都需坚qiáng。”
“是。”
她伸手过去,他握住她的手。
蔷色神qíng镇定,外人看去,只觉平常,丝毫不见凄惶失措,也许还会想:这女孩怎地没感qíng。
可是利君认识她较深,短短数日,她已瘦了一圈,消瘦是耗神的表示。
蔷色的心qíng像走入一间紧闭密室,无门无窗,明天不应,叫地不灵,只能伏在墙壁上拚命擂-,希望有人听见声响前来打救。
过两天,她接陈绮罗出院。
绮罗吩咐:“你回约克郡去吧。”
“我无论如何不走。”
绮罗怒道:“你这个孩子好不讨厌,有事自然会叫你回来,你耽在身边,我百忙中边治病边还得照顾你心qíng,那还不累坏我。”
这是事实。
利佳上劝她:“未来一年会是很可怕的一段日子,你避开一点也是好的,有我在这里也已经足够,她治病过程难免吃苦,心qíng烦躁无好言语,彼此得罪反而不美,你回去考大学试吧。”
蔷色只得走开。
一下飞机,迎接她的是苦风凄雨。
她放下行李,跑到图书馆去找吕德提不获。
得到消息是吕家已搬往伦敦。
她本想借他的肩膀靠着好好哭一场。
可惜赊借一向不易。
蔷色失望凄苦到绝点,独自走向公园,一边走一边大声哭,反正不会有人听见,即使有,管它呢。
半晌,有人与她迎面而过,那人已经走过了头,忽然之间,又打回头,叫住她。
“嗨你,”他说:“为什么哭,可以帮忙吗?”
蔷色睁大泪眼,答陌生人曰:“家母重病。”
“啊,怪不得,你愿意聊一聊吗?”
蔷色点头。
那年轻人挑一张长凳,清一清落叶,“坐吧。”
他同她说的是粤语。
蔷色看清楚了他,他是一个华人学生,身上穿的黑色医学院制服袍尚未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