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色佳_作者:亦舒(47)

2017-03-15 亦舒


    “告诉我关于你自己。”

    每个人都那样要求。

    “我是一个学生,有什么可说?”

    这时有人掀铃,蔷色去开门,门外站着贾祥兴,与史蔑夫一照脸,开头大家都一怔,然后立刻知道对方不是假想敌,立刻松懈下来,不过,又觉得多一个人始终讨厌,于是采取沉默。

    贾祥兴同蔷色说了几件事,放下当天中文报纸,看了史蔑夫一眼,告辞而去。

    史蔑夫正喝咖啡。

    蔷色笑,“又不见你问他是否那个人。”

    史蔑夫不暇思索,“当然不是。”那只不过是名跑腿。

    蔷色不服,“你怎么知道?”

    “咄,你当我昨天方才出生?”

    蔷色只得笑了。

    那年冬季苦寒,一场雪接着一场,蔷色听见同学抱怨说:“像他妈的西伯利亚”,靴底沾满融雪的化学盐,车子寸步难行,天天迟到不是办法,蔷色只得加倍早起。

    十分辛苦的时候也问:这些都是为什么呢,一转念,想到若非继母搭救,甄蔷色岂敢妄想有机会到外国来吃这种咸苦。

    讲师进课室来,“蔷色,只有你一人准时来听课。”

    蔷色微笑,“我就住在楼上,我无借口迟到。”

    翌日风雪更大,飞机场随时关闭,上学前,贾祥兴来看过她,同她说,晚上一起吃意大利面可好,蔷色答应,他忽然大力按她的头。

    这个动作令蔷色想起一个叫耳朵的人。

    她已经不大记得耳朵的五官,他身段彷佛比较矮小,同贾祥兴差不多。

    那日,课上到一半讲师忽然解散学生,因下午天气会更加恶劣。

    蔷色独自来到停车场,鹅毛大雪向整个广场扑过来,睁眼只见白蒙蒙雪片飞舞。

    蔷色居然还有兴趣张大嘴迎接雪花,年轻真是好。

    就在这个时候,她看到一得高大的身型站在面前。

    眼花了。

    怎么可能。

    可是那人对她喊:“蔷色,还不快开车走。”

    她拨开面前大雪,看得一清二楚,是,是利佳上。

    他终于看她来了。

    蔷色笑道:“你挑得个好日子。”

    “我自多伦多来。”

    “到该埠做什么?”

    “我将担任多大一年客座教授。”

    蔷色一怔,多市与纽约只需一小时飞机。

    雪下得更急了,利佳上头上与长大衣肩上很快积有一层薄雪。

    蔷色踏前一步。

    利佳上已经这样说:“多市与纽约最近,我可以时时来看你。”

    蔷色哽咽,可是声音尽量平静,“还不快上车。”

    忽然之间,她踏前一步,双臂紧紧搂住利佳上,脸埋在他胸前。

    利佳上轻轻说:“多谢温馨欢迎。”

    蔷色说:“我一直纳罕,靠在这个胸膛上的感觉如何。”

    “可否告诉我?”

    “大衣太厚,毫无感觉。”

    “笑死我。”

    他们终于上车,幸亏吉普是四驱车,雪地行走不成问题。

    到了公寓,利佳上说:“恐怕我得借宿一宵。”

    “你没订酒店?”

    “有,可是此刻车子难以抵达。”

    “没问题,我有睡袋。”

    他脱下大衣,斟一杯酒喝,“有无食物?饥肠辘辘。”

    厨房只有隔夜白饭,“腊肠蛋炒饭如何?”

    “杀死人,快拿来。”

    蔷色马上走进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