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闭上眼睛。
金瓶伸手摸自己的面颊,已经没有知觉,耳壳除下,像耳环似放桌上。
她的心又刚硬起来。
第二天一早,岑园又来了一个客人,坐在露台上,一边吃茶,一边喃喃咒骂。
金瓶在梯间打量她,呵,是波女士到了,没想到两人都是岑宝生朋友,相识遍天下就是这个意思。
岑氏抬头,看见金瓶,「呵,我来介绍。」
波女士蓦然回首,一双碧蓝眼睛仍然炯炯有神。
她转怒为喜,「这样漂亮年轻的女友,老岑你可留得住她人与心。」
岑宝生没好气,「有人登上龙门穿金戴银之后不愿再见旧时猪朋狗友就是怕这样的狗嘴。」
波女士笑说:「别见怪,我们几十年老朋友了。」
口口声声提着老字,叫岑氏无限尴尬。
岑宝生说:「波小姐,退一步想海阔天空。」
「他为什么不退,你为什么不退,为何偏偏叫我退?」
「把图样扔回给他,忘记他,岂不是好事。」
「我不做这种好事。」
「卡拉已经贵为郡主,你不宜再加追究。」
卡拉,卡拉又是谁?
波女士不出声。
岑宝生向金瓶解说:「卡拉是波的独生女。」
呵,母女共恋一人。
「是,卡拉嫁得很好。」
「现在,她叫希腊的卡拉,丈夫虽然没有国土,但光是名衔,已经叫人艳羡,若非罗林撮合,还没有这样好的结果。」
金瓶坐在一旁不出声。
太凑巧了,这像是一台戏,由岑宝生导演兼合演,叫剧中人说话给金瓶听。
金瓶但笑不语。
岑氏说:「怨家宜解不宜结,不要再计较了。」
波女士恨恨地说:「我把他自舞女堆里捡垃圾般捡出来,教他养他,他知恩不报,还顺手牵羊。」
金瓶站起来,轻轻走开。
花园里种着芬芳的蛋huáng花,金瓶掏一把在手,深深嗅着,又采一朵大红花,别在耳边。
波女士说的都是事实,那罗林的确不象话,但他既然有个绰号叫坏小子,大抵也不算虚伪,她们母女那么喜欢他,当初一定有所得着。
金瓶叹口气。
波女士要走了,「我只想听他说声对不起。」
女人有时真奇怪。
对不起有什么用,青chūn不再,心灵结痂、自尊难挽。
「客人走了。」
「来去匆匆。」
「是,她在纽约还有事要忙。」
「宝生,这次你难为左右袒。」
「真希望他俩可以庭外和解,莫再令律师得益,卡拉早已嫁人,亦已怀孕,孩子冬季出生,贵为女大公,还有什么恩怨。」
「凭波女士的名与利,亦不愁找不到更好的男伴。」
「所以,还咬牙切齿gān什么。」
这些话,其实都说给金瓶听。
这时金瓶摊开手,她手中一套胶模子,上面印着五六把锁匙印。
「咦,」岑宝生大乐,「什么时候下的手,你根本没有接近她呀。」
金瓶微微笑,又在波女士喝过的杯子,套取了她指模。
「我到纽约去一趟。」
估计那套设计图一定放在公司夹万里头。
过两天,金瓶在波宝公司接待处出现。
波女士百忙中亲自迎出来,「宝生的朋友即我的朋友。」
「我顺道来取时装展览入场券。」金瓶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