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他希望她陪他,可是一到周末,累得贼死,无论如何爬不起来,挣扎半晌,已到中午,梳洗完毕,一天差不多已告终结,她愿意同他出去逛逛,他已经疲倦,qíng愿独自听音乐度过huáng昏。
幸亏有梁医生这样的国手,一步一步指导协助。
但这段时间与周至佳生活还是尴尬的,她不好去探索他生理状况,他也不公开,两个人生活在同一公寓,却客套地维持着相当距离。
他们搬了家。
新宿舍背山面海,端的是好地方,小云雀跃,表示太喜欢太喜欢这个新家,蓓云独力指挥机械工人安放家具,本来可以请同事帮忙,但是怕他们多嘴,不如独力承担苦工。
她一早叫周至佳到妹妹家去休息,搬妥了才由至善送他回来。
周至佳看过环境,沉默一会儿,然后自嘲说:“看样子我真可以索xing终身退休在家,你在事业上做得比我出色多了。”
“哪里哪里。”蓓云谦虚着。
事实上她把最好的房屋让了给周至佳。卧室外有一个小小的私人起坐间,他呆在里头可以大半天不出来,蓓云自问为家人已经设想周到。
她问女儿:“还想寄宿吗?”
小云不好意思地答:“我不过想接触面广一点。”
爱玛团团转一圈,“快快把新居平面图喂给我,免得我处处碰壁。”
蓓云连忙回答:“是是是,这才是当务之急。”
这种专门供机械助理用的平面图包括全屋电路装置,非常有建设xing,当下她把图版放置入爱玛胸间,爱玛嘟嘟嘟吸收消化,然后说:“唷,地方不小哇,比从前周先生的宿舍宽慡多了。”
蓓云说:“嘘。”怕伤周至佳自尊心。
爱玛到处溜达一下,立刻上手,“地方大了,功夫又多了。”
奇怪,以前人类家务助理也专门爱发这种牢骚,大概是一种传统,爱玛此刻并无薪水可加,也照样唠叨。
安排好一切,蓓云颇为筋疲力尽。
她坐在新置的育婴室沉思。
小云进来,取过幼儿衣服,越看越可爱,“这么小的衣服,能穿吗?”
医院育婴室内因气温调节得好,已不作兴替新生儿穿衣服,但蓓云想法不同,她觉得人类不穿衣服没有尊严。
“我小时候也穿这样小的衣服?”小云笑问。
“不要说是你,连妈妈,妈妈的妈妈的妈妈的妈妈,曾经一度都穿过这样小的衣服。”
小云一惊,像是想起了什么,但是生老病死这种问题,对她来说,毕竟是遥远的,略加思索,没有感触,便不了了之。
她约了胡小萱,自行外出。
蓓云累极倒在长沙发上入睡。
朦胧间只觉得周至佳站在她面前,他胖了许多,行动不便,容易累,医生用手术把他肾脏及血液循环功能接到人造子宫上,他身体已起天翻地覆变化,这个周至佳早已不是从前那个周至佳,他又必需定期到医生处注she多种荷尔蒙
身体经受得起,jīng神负荷也不轻,家人除了对他容忍,让他静处也是必要条件。
蓓云很想安慰他几句,孩子毕竟是两个人的,她有义务分担他的压力,到这个时候,她也希望欢欣地迎接新生命。
可惜力不从心,蓓云始终未能睁大双眼,恨自己不争气,身体每一部分都成了不随意肌。
周至佳在窗前站了一会儿,终于静静回房间去了。
蓓云对他的恨意与厌恶已完全消失,他毕竟怀着他们的孩子。
无论如何,为着新生命,巫蓓云决定心平气和与周至佳共渡这段困难时期。
以后?以后再说吧。
生活经过这次大型转变,巫蓓云深深了解到一日的忧虑一日当已经足够,明日的事,管它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