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那么累。”
“你难道有比创作更好的事要做吗,是什么,跳舞、看电影、瞎逛?”
“杨光,你说得对。”
“能够做你喜欢做的事,心无旁骛,已经非常幸运。”
“我爱你,杨光。”
杨光沉默一会儿,“勤勤,这种笑话说不得,我会相信的。”
勤勤为自己的画生气,有时将整枝笔飞出去,摔在墙上,以示愤怒。
然后她过去看粉墙上染的颜色渍子,指着它同自己说:“这,文勤勤,这一笔已经比你的工笔高超活泼。”
越是小心翼翼,刻意求新,越觉得整幅画既僵又呆,再画下去会走火入魔。
她穿着王妈煮饭用的围裙,每天努力十多小时,但无进展。
一日画毕洗手,照一照镜子,发觉鬓脚一片白发,勤勤以为一夜白头,惨叫起来,仔细看后,才发觉原来是颜料,虚惊一场。
神经已经相当衰弱。
文太太问:“你怎么搞的,休息了半个月,反而瘦下来。”
勤勤不出声。
“不要bī自己,想画就画几笔,不想画便出去玩。”
“不bī怎么行,你以为我蹉跎的是谁,有谁会等我的作品来解渴充饥?我所能蹉跎的,不过是我自己。”
“好好好,那你继续不眠不休好了。”文太太摆摆手。
都说鬈头发的人脾气激烈,勤勤可以证明这点,好几个早上她不愿意起chuáng工作,王妈听见她自言自语:“当心我掌掴你。”很少人对自己这样严厉。
但王妈也不认为过分,那时已经是下午三点,勤勤整夜满屋游走寻找灵感,似只大老鼠,叫人吃不消。
“小疯子。”王妈喃喃喃地说。
勤勤懒洋洋自chuáng上爬起来,发觉身上还穿着旧运动衣没换,十分邋遢。
噫,外型倒十足似传说中的艺术家了,她苦笑连连。
王妈进来说:“勤勤,有客人找你。”
勤勤吓一跳,“谁?”用被子遮住身体。
莫非是杨光?
“那位坐黑色车子的先生。”
啊他。不得了不得了,勤勤连忙跳起来,他有什么事?
若果是来追讨画价,想都不要想,已经花掉一大半。
她连忙洗一把脸,带着惺松出去见客。
檀中恕又一次擅自闯进她的画室,自明天起,勤勤要把门锁上。
她咳嗽一声。
他转过头来。
勤勤呆呆看着他,他也不动声色地看牢勤勤。
她一定刚起chuáng,一脸倦慵,像头小猫,身穿宽大运动衣,脚上只一双旧羊毛袜,双手抱在胸前,十分警惕的样子。
檀中恕忽然忍不住笑了。
勤勤见他笑,便问:“有事吗?”她总是突击检查。
“你一直没有复我电话。”
“我不再想上班。”
“没有人叫你定时上班。”
“半天也不行,抽不出时间来。”
“你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两个人站在画室中一直没坐下来。
勤勤觉得不好意思,拖张椅子给檀中恕。
他脱下外套,轻轻坐下,勤勤掠掠头发,又咳嗽一声。
他说:“这里约莫有百多幅画。”
勤勤无奈地摊摊手,尽在不言中。
“有没有想过找人代理这些作品?”
勤勤一怔,代理?她脱口而出:“有人买才需要代理。”
“让我们来做你的经理人如何?”檀中恕微笑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