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仍然是好朋友,有说有笑,谈起来也投机,小杨是个聪明人,也并不催bī勤勤,两人自相识以来,便维持十分文明的关系。
小杨马上说:“我隔一会儿同你联络。”
勤勤挂上电话,便钻进厨房凑热闹,一边嚷肚子饿,一边掀锅盖视察有吃的没有。
文太太正与老女佣王妈在看蔬菜ròu类怎么个配法,转过头来,瞪勤勤一眼,叫她帮忙。
王妈去迟了,好菜早已卖光,冬笋gān且小,火腿中央段早已沽清,正在咕哝不已。
勤勤恻然,再大的天才也敌不过生活的折磨,父亲这么早去世,怕与这个有关。
近年来王妈根本没有薪水可支,却并不见异思迁,勤勤出生之后她跟着主人家到今日,并无亲人,在文家地位十分超脱。
王妈十分具投资才华,小本经营,买股票做huáng金,炒外币房产,从未失手,节小成多,年来积存不少,眼看文家家道中落,感慨特别多。
勤勤好几次警告她:“你再噜苏,就问你借。”
王妈偶尔回她一两句:“勤勤一点也不可爱了,小时候好,小时候帮我剥毛豆子,一边说:‘我才不要做大人物,叫妈妈担心事。’多有意思。”
勤勤就是不信她说过那样没出息的话,就算说过,也非反悔不可。
不不不不不,她想赚许多许多的钱,同时,出很大很大的名。
只是渐渐地她觉得这个愿望不大可能实现,因此更加想得厉害。
扰攘半晌,总算吃过年夜饭。
大抵也不必做糖点心了,没有拜年的人。
杨光的电话又到。
勤勤于是问:“小杨,你可听过有位檀中恕?”
“有这样一个人吗,哪一行的?”
“你比我还糊涂,檀氏画廊你有无印象?”
“啊,你出来,我说予你知道。”
“现在不用你我也晓得了。”
“听说它的主持人身份十分神秘。”
勤勤大奇,“怎么会,明明叫檀氏画廊,主人便是檀中恕。”
“我也是听人说的,勤勤,这同我们有什么关系,出来喝杯咖啡如何?”
“十分钟后在我家楼下等。”
临出门,文太大问:“同谁出去?”
“小杨。”
“你同他走得太勤了。”
勤勤在门口站住脚。
“当心日后人人以为你是他的朋友。”
勤勤笑一笑,“日后再说。”
她下得楼来,小杨已经准时站在门口。
她问他:“你有没有去过檀氏画廊?”
“没有。”
“真驴。”勤勤取笑他。
“喂,客气点好不好,那是个颇神秘的地方,叫是叫画廊,实际上是个艺术品转手站,要不你想买画,要不你想卖画,否则恕不招待。”
勤勤不出声。
“我们两种人都不是,很难进得去。”
“他们是否赚很多钱?”
“当然,”小杨很感慨,“艺术家往往穷一辈子,过身之后作品却叫这些人炒得炙手可热,从中获利。”
勤勤笑,“你开始愤世嫉俗了。”
“这是事实,他们也捧在生的画家,抽佣金抽得离了谱,你听过三七分帐没有?他七你三。”
“不是去喝咖啡吗?”
“不过有时气馁,巴不得有机会给他抽七成,你没有见过我的习作吧,每隔一段时间,一捆捆地被家母当垃圾般丢到楼梯间,因为居住环境狭窄,容不了这许多废物,开头我还拣回来塞在chuáng底下,母亲又清出去,最后同我摊牌:‘杨光,你已经二十多岁了,为什么不连人带画搬出去?’这才不敢同她作拉锯战。有时我想,就算一张画卖十块钱,也已经不错了。唉,稀世名画,当垃圾看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