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到荼蘼_作者:亦舒(33)

2017-03-15 亦舒


    姬娜拉住我,“不要叫我害怕,韵娜,不要叫我害怕。”

    我蜷缩在被窝里发呆。

    司机向小老板说明辞职理由。

    他很讶异兼失望,还有点不高兴。他怀疑我要结婚,只不过不告诉他。

    我们商量很久,他决定给我为期三个月的无薪假期,我就那样收拾包袱离开,神qíng非常黯淡。

    我站在路边等老莫来接我。

    “韵娜。”有一只手搭在我肩上。

    那声音,我做了鬼都认得,我伸手打掉那只手。

    “你在帮曹某做事?”他微笑地问,“真委屈了你。”

    “滕海圻,走开!”

    “韵娜,你那臭脾气绝不改。”

    我别转面孔,不去看他,心里只希望老莫快来,这老货,养他千日,一日都用不着。

    “我记得我同你说过,不准你连名带姓地叫我,怎么又忘了?”

    我不回答,眼睛直视。

    “在等谁,左文思?”

    我猛地一震,随即心如槁灰,他不放过我,我早就该知道,他不会放过我,他什么都知道。

    “左文思与纽约来的买办谈正经事,你等的恐怕不会是他吧。”他悠然地说。

    这时老莫已驾着车子驶近。

    我忍不住转身问:“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会不知道?”他微笑。

    老莫把车停在我跟前,下来替我把大包小包取进车厢。

    “你不想知道关于左文思的事?”他问我。

    我左脚已经踏上车子。

    “左文思是我的小舅子,你难道不晓得?”

    我如五雷轰顶,右脚再也动弹不得。

    “你说什么?”我直勾勾地看着他。

    “左淑东是我的妻子,左文思自然是我的舅爷。你身上穿的鲸皮,由他设计,但是料子、却由我进口,韵娜,世界真正细小,是不是?”

    他如一只老猫攫到老鼠,得意之qíng,由心中放she出来,英俊的面孔上隐隐透着狰狞,嘴角的笑意冷酷无qíng。

    我不能就这样倒下去来满足他。

    我淡然地说:“我与左文思,只不过是普通朋友。”

    这下子轮到他诧异了,“你不怕我将你的过去,告诉他?”

    “去说吧,”我看他一眼,“叫人写出来,发到小报上去,出一本书,我给你一张彩照做封面。”

    我钻进车子里,我关上门,老莫将车开走。

    我紧闭着嘴,非常苍白。

    我不能就此倒下来。

    失去左文思不要紧,我有的是将来,天下有的是男人,但这一仗却不能输。

    原来左淑东是他的妻子,他又结婚了。

    淑东!我怎么没想到,两夫妻名字中各拆一字出来做店招牌,原是最普通的事。

    我相信他说的属实,文思确是他的妻舅。

    我无言,茫然看出车窗外。

    看来与左文思这一段,不得不告一段落。

    我疲倦得闭上眼睛,靠在车座垫上。

    “小姐,到了。”

    “嗯?”我睁开眼睛。

    老莫说:“小姐,到家了。”

    “啊。”我叹口气。

    “小姐,老爷的病又不碍事,你也别太担心了。”老莫关心地说。

    我苦笑着拍拍他的肩膊。母亲在平台上等我。

    母亲问我:“文思呢?怎么这一两日不见他的人?”

    我说:“妈,我并不需要一个男人来为我扬眉吐气,巩固地位,有没有文思都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