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他也是那么想,钱到用时方知少,非努力赚多多不可。可是,他同雅正没有时间了,人算不如天算。
“育台,说来说去,你仍在自责,其实不必如此,在我们眼中,你已是一等一好丈夫,好父亲。”
仍然不够好。
未来想得很远,像退休后gān脆住在豪华游轮上当家一样不停环游世界,绕了地球一圈又一圈……他想都没想过他们会没有时间。
原以为经过千辛万苦,生活终于上了轨道,会得朝快乐的泉源按部就班开出去,错!
车子脱了轨,车厢抛下山谷,他与纪元都受了重伤。
纪元还有恢复健康的机会,他就没得医了。
伍和平的传真到来,名单上有六七个姓名地址。
第一个便是司徒启扬医生。
接着的名字包括李永生、罗志廉、谈美怡、麦乐珠、邢淑荣。
这些,肯定都是雅正的朋友,李育台对罗与谈都有印象。
当她知道病qíng沉重,便写了信件,预备寄出,可是体力不支,一时遗忘,故要拖延到伍和平来收拾遗物时才发现它们,将之寄出。
她的朋友收到了迟来的信会怎么样想?
那天晚上他做梦,走进一间大屋,推开一间房门又一间房,“雅正,雅正在这里吗?”
一个美貌女子转过头来,“雅正搬了,我在这里。”
看仔细了,她是吕学仪。
“胡说,你根本没见过雅正。”
“听你说多了,印象栩栩如生。”
育台落下泪来。
“育台,”只听得学仪吃惊地说,“你老了,鬓须已白。”
“我不在平。”
学仪咕咕笑,“我们认识在少年时,你爱谈天我爱笑。”
他握住了学仪的手,流下泪来,“你见过雅正吗?”
“我从来没见过雅正,我走了很久她才出现在你生命中,记得吗?她不在这个房间里,往前走,她在走廊前端的门里,你试着去敲门。”
就在此际,他醒了。
育源站在他面前,“有人来看你。”
育台尚未梳洗,感觉尴尬,“谁?”
“放心,不是女客,是一位小朋友。”
“不会是huáng主文吧?”
“纪元呢,上学没有?”
“都快放学了。”育源笑。
育台披一件外衣便到楼下去见小朋友。
huáng主文一见他便恭敬地站起来。
是有这种孩子的,温文有礼,品学兼优,从不给大人任何麻烦。
李育台却知道纪元不是其中之一。
只见huáng主文含笑道:“打扰你们了。”口角一如大人。
“哪里哪里,母亲好吗?”
“我们现在住海滩路公寓里,家母打算开始写一个长篇。”
李育台笑问:“一个作家如何工作?”
huáng主文也笑,“写呀。”
这倒是真的。
“家母想邀请你们来喝下午茶,星期一至七下午三时都可以。”
“呵,那么就明天吧。”
“纪元好吗?”
“她仍然苦苦思念母亲,我想,她仍需一段时间。”
“纪元算是适应得不错了,”他站起来,“我们明天见。”
“我送你回去。”他是怎么来的?
“呵不用,有车子在外头等。”
李育台笑,他忘了huáng家是阔客。
他送小友出门。
育源讶异地说:“那敢qíng是一个小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