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每日跑到这里来自言自语已有半年,你知道吗?你才是我的心理医生。”
“我把什么都告诉你了,连读书时洋妞只包着一块大毛巾走到我房来都说过。”
“我的座右铭是:当心女人,她们只要你的身体。”
我轻笑。
言声仍背着我坐。
我搔搔头皮,“如果你真的再开口说话,我会写一篇稿投到读者文摘去,他们对奇迹故事特别有兴趣。”
“但我怕你一直自我封闭下大。”
“言声,睁大眼睛看看这个世界,也许它现在已经比较可爱。”
“即使你觉得没有人爱你,你也应该自爱,我的朋友朱雯老说:‘你们不爱我吗,不要紧,我爱我自己。’你会很奇怪她这么说吧,她是受千万人爱戴的明星,但她也不开心。”
我吃完三文治。
“该睡了。”
我轻轻扶起言声,她驯服地随我摆布,如一只洋娃娃,我把她放在chuáng上,我轻轻摸抚她的额头。
就在这时,夜班护士推门来:“啊,宋大夫,你在。”
我点点头,“由我服侍她得了。”
护士退出去。
我替言声盖上被子。“我明天再来。”我说。
至此我也疲倦,叫部街车回家。
明天又是另外一天,新希望,新责任。
我倒在chuáng上,似一只猪。
定华发牢骚时说过:“幸运者做猪,不幸运者做人。”
我是个有福气的不幸者,最低限度我睡着时似猪。哈哈哈哈。
猪被闹钟闹醒后开始一天的工作。
我的师傅区院长说的,凡事慢慢来,今天来不及明天做,否则你会比病人先倒下来。
所以我的态度有些游戏人间,区院长退休后,我不算一个挺受欢迎的人物。
太澄说:“到外国的大城市去,租问写字楼买张长椅,听咱们这种女人发牢骚,你便发财了。”
“孤男寡女同处一室?我不gān。”是我的答案。
我穿好衣服到医院报到。
“宋医生,电话找你。”
一大早。
我到电话亭接听。
“宋星路,”我报上名衔,“哪一位?”
“是我,太澄,你有没有十分钟?”
“太澄,大清早,你不睡觉gān什么?我没有十分钟。”
“别这么残忍,我读一封qíng书给你听:‘我爱你多于昨天,少于明天,我会永远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她一口气说完。
我们之间有一阵缄默。
我问:“说完没有?”
“你一点感qíng也没有?你知道这是什么人写给什么人的qíng信?”
“我不管,我不能再盯在这里听你说话,我要去做事。”
“我们吃中饭。”
“太澄,我一向没空出来吃中饭。”我尽量利用我的耐心。
“那么晚上,我等你电话。”
“好好好。”我但求脱身,挂上电话。
已经来不及,被郑医生一把拉柱,“风流要有风流的代价,是不是?”她朝我陕陕眼。
这个女人,有机会我会向她报复,但不是现在,我qiáng笑说早。
“来,今日我与你拍档巡房,还不准备?”她催我。
这项工作繁复而沉重,需要全神贯注。
郑医生一踏进病房,顿时判若两人,立刻变为德高望重的专业人士,脸容严肃,在病人眼前,她无异是救苦救难的菩萨。
那时我同朱雯说:你再也没想过,做医生最基本条件是要有壮健的双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