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你女朋友是个作家。”香雪海说。
“是的,而且相当有名气。”我说。
“那多好。”香雪海微笑。
“是呀,时代女xing不甘心光坐在家中,总得想些事出来做,不能做得太辛苦,又不能太平凡,试想想,还有什么职业比作家更高贵更突出更清闲?”
香雪海讶异,“你当着她面也这么说?”
“嗯。”我说,“我们无论什么都摊开来讲,所以她时常被得罪。”
“嗳,水清无鱼,人清无徒。”她含深意。
我不语。
“写作讲天才吧?”
“是要有点小聪明,”我说,“观察力qiáng,生活圈广,肯思索,肯多练,不滥写,这些都是要诀。”
香雪海笑,“看来你可以开班授徒呢,”她懒洋洋地说,“你女朋友真能忍你。”
我涨红脸。
侍者把午餐端上,她吃得很多,难怪有点微微发胖,一个女人胆敢无忧无虑地吃,真是英勇。
她冰雪聪明,看出我在想什么,于是解嘲地说:“……不知还能吃多久……”又自觉话说得太严重,住了嘴,有点凄惶。
我立刻觉得这是我的过失,她应当有权利吃,关我什么事呢?是我的目光令她不安。
我按住她的手,“对不起,你吃呀。”
她笑了,一双眼眯成线一般,媚惑得惊人。
赵世伯说得对,她不是一个美女,但她比美女更难抗拒,因许多美女心灵一片空白,她太有味道。
我为掩饰心中的向往,把餐巾一丢,搭讪地看手表。
“还有十分钟。”香雪海说。
我说:“赶时间上班真苦恼。”
她把最后一件龙虾ròu送进嘴巴里。
“但这种苦恼不是免费的。”她叫杯黑咖啡。
我无端端地心猿意马起来,“你的名字……太美的名字。”我用手托着头。
也许是对着光太久,也许是吃得过饱,我有点jīng神恍惚,巴不得下午请假到香家的泳池边去睡中觉。
“叮-这个名字才好听。”香雪海提醒我。
我定一定神,“是的,叮-,多么卡通化一一做人有时候也像做卡通。”
香雪海抬高jīng致的下巴思索一下,“不,做人像做戏,不像卡通,卡通的人生太美满,卡通属神话科。”
“可是现在那种科幻卡通也充满悲欢离合爱qíng死亡。”
“是吗?”她诧异,随即叹息一声,“我是老一脱的人物,早落伍了,我还以为卡通是仙履奇缘,小鹿斑比。”
“呵不不,早不是了。”我说。
她牵牵嘴角,“然而像我这样的一个人,与社会脱节是没有损失的。”
我又看看腕表,“我要走了。”
她笑一笑,像是在说:难道我不是你的老板?
我于是说:“我的老板是赵三,赵三的老板才是你。”
“再见。”她说。
回到公司,我才开始面对现实,翻开日历,每天上午都要开会,不是我送上门,就是别人找上还下意识地挂念着一张张合同,一叠叠文件。
赵三本来是这一行出色的人材,现在他拿得起放得下,什么都不理,一切jiāo予我替他经营,他出家享福去了。
我把目标放在收支相等一栏上头,做生意能够不亏本就已经上上大吉,想来赵三也不会指望我同伊发财。
女秘书坐在我房中足足三个小时,不停地速记信件及糙拟合同。
太阳下山的时候赵三推门进来。
“大雄,你还在做?”他诧异,他示意女秘书出去,“你如此用功gān什么?别忘记明天之后还有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