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雪海_作者:亦舒(6)

2017-03-15 亦舒

    忽然之间我脑中灵光一现,冲口而出一一“音乐厅!”

    而叮-与我几乎异口同声地说:“黑衣女!”

    我连忙压低声音,“记得吗?重阳庆子的小提琴音乐会。”

    “香氏企业独自资助的音乐会。”叮-悄悄说。

    “香氏一一香。”我睁大眼睛,“叮-,有没有可能?是否会得来全不费功夫?”

    “那艘撞上来的黑色魔艇。”叮-紧张地说,“我们这是第三次与她jiāo手。”

    “这次她有什么理由?”

    “她根本没有任何理由,她心理变态。”

    “叮-,”我笑,“现在是谁武断兼心急?”

    “你想想,一而再,再而三地耀武扬威,唯我独尊、表现自我,这种所作所为,是心理正常的人做得出来的?”叮-说。

    我半晌无语。

    后座静得很。

    叮-说:“幸亏这是个资本主义社会,有钱好说话。”

    “可是人家的钱比你多。”

    “不,”叮-马上回驳,“我与她所付的飞机票资是同样数目。”

    我点点头,“说得好。”

    “所以她没有资格叫我们等。”

    “算了,”轮到我开解她,“我们已经令得她十分难堪,别因她而损失一个愉快的假期。”

    其实我与叮-十分臭味相投,两个人都沉不住气,却偏偏会教训对方。

    叮-想一想,把头靠在我肩膀上瞌睡。

    叮-有时候也颇恃才傲物,颇有狂态,但qíng人眼里出西施,我觉得她就算嘴巴上占些便宜,也带些自嘲xing质,无伤大雅。

    不比这位黑衣女,简直有点“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味道。

    也许她已是老太太了,黑色面幕一掀开来,木乃伊似的面孔,吓得我们大声惊喊。

    我们怎能与一位老太婆争持?

    但看qíng形她身型又不似七老八十,我偷偷往后面看,没瞧到什么,便起身往洗手间,企图经过她身边时瞄一瞄,可是我一站起来,她身边的五名大汉也都忽然齐齐站起来,像ròu屏风似的挡住视线。

    我撇撇嘴,心想:“好稀奇吗?香饽饽乎?”

    叮-像是会读我的心意,闭着双眼,抿着嘴笑,这小娘!

    “瞧我的。”她说。

    “你有什么好瞧?”

    “我去打听她的来龙去脉。”

    我拍一下自己的头,“我怎么没想到,现成放着赵世伯。”

    叮-笑,“最好是原机回香港,风帆也不必理,是不是?”

    “是。”

    她深得我心。

    她叹口气,“这就是我们住在这挤迫的香炉峰下原因之一吧!太热闹太jīng彩的生活,谁舍得放弃?”

    下飞机的时候,神秘女子身边仍然挡满保镖,我只看到黑纱被一阵热风带起。

    洋太太喃喃地说:“她以为她是积姬奥纳西斯。”

    看来不止我一个人对她有好奇心了。

    我与叮-在马尼拉胡混数天便折返回香港,马上捉住赵世伯来查黑衣女家底。

    赵世伯人称赵翁,是一个白手兴家的好汉,他有三个儿子,两个留美,不肯回来,一个承继了他的事业,gān得有声有色,却又没有公子哥儿的积习,赵三是个极难得的人物。

    我认识赵三的过程,说来渐愧一一开头他对叮哨也颇有意思,可以说是我自他手中把叮-抢过来的,但后来大家成为好朋友,进一步也认识赵翁。

    赵翁好客、可亲,长者之风表露无遗,他不是寂寞的老人,大家都乐意同他亲近,他的女朋友年轻貌美得令我们小一辈都咋舌。

    我探访赵翁那日,叮-有点事,不克陪我,我单刀赴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