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多岁的人,孵在家中,很快心急气躁,尚知,这种大事,还是从详计议的好。”
“宜室说--”
李母截住他,“你自己怎么说?”
李尚知只得答:“我也想换换环境。”
“你别托大,新世界未必接受你。”
“我同宜室对西方社会相当熟悉。”
李母知道媳妇最近手头大宽,料到她会搞些花样镜,却想不到是这样大的一件事。
“你同三叔商量商量,他刚放弃美国公民权回来。”
“妈,也有成功的个案,很多华侨在异乡开花结果。”
“那你更应该听听两面之词。”
李尚知也太过老实,回到家中,一五一十对宜室说了,虽然隐恶扬善,大大将母子之间对话美化,宜室还是老大不满。
“泼冷水专家,”她说:“我毋需向她jiāo代,我并不打算接她老人家去享福,一切后果由我自负,她救不了我,亦打不沉我。”
尚知苦笑。
宜室还补一句:“叫她找别人去合演《孔雀东南飞》。”
每天晚上,宜室挑灯夜战,细心搜索资料,把表格填将起来。
两个女儿想进书房与母亲说两句话,都被嘘了出来。
瑟瑟问:“是怎么一回事?”
小琴得意洋洋答:“我们就快搬到外国去住。”
瑟瑟大吃一惊,“什么地方?”
“告诉你你也不知道。”小琴一甩头发,丢下小妹妹。
瑟瑟十分不安,跑到父亲身边,依偎一会儿,轻声问:“小琴所说,都是真的?”
李尚知放下报纸,笑道:“或许会走得成。”
“我可否带洋娃娃一起去?”
“应该没有问题。”
“还有我的叮当漫画?”
“瑟瑟,到时再说吧。”
瑟瑟惊恐地退后一步,“我一定要带叮当漫画。”面孔涨红,就要哭的样子。
李尚知深觉不忍,把小女儿拥在怀内,“好好,没问题。”
未见其利,已见其害。
“祖母呢,她也去吗。”
“瑟瑟,来,我讲快乐王子的故事给你听。”,是晚,瑟瑟已经转忧为喜,她父亲却没有。
只听得宜室说:“唉,填这种表,真会头发白眼睛花。”
过两日,趁有空,李尚知还是约了三叔出来吃茶。
三叔听完他的计划,呆半晌,表qíng有点呆滞,眼睛看看远方,动也不动,十分空dòng。
尚知吓了一跳,没想到事qíng这么坏。
三叔问他:“你们打算在哪一个埠头落脚?”
“温哥华。”
三叔点点头,“美丽的城市。”
尚知松口气。
“它是一个小富翁退休的好地方。”
尚知一颗心又吊起来,“什么叫小富翁?”
“有一两百万美金身家,可算小富。”
尚知一怔。
“你找我出来,是向我打听行qíng?”
“正是。”
“尚知,各人遭遇不同,我是失败的例子,我把经验告诉你,徒惹你笑话。”
“不会的。”
“我说不能适应,你一定以为我年老固执,不肯将就,事实的确如是,不必详细解释。”
尚知很难过,只是搓着手。
三叔过半晌说:“一年多我都没找到工作,救济金只发给曾经缴税人士。
难道没有积蓄?
“坐食山崩,一日我发觉体三婶将一元钞票都整齐地对角折上两次郑重收藏,便清楚知道,这是回来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