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子举起双臂,“我不是打手。”
“或者你可以教训他。”
“我可以与你老师谈谈。”
“不,我赞成用私刑解决。”
“呵,不不不,我一向奉公守法。”
他们一起笑起来。
“石子,你值一百万。”
“是吗,同你爸说去,他只付我一千八。”
当天晚上自福临门下班,有人在门口等她。
那后生见到她,微笑道:“还记得我吗?”
石子也笑笑,“你是大师傅的妻弟麦志明。”
麦志明放下一颗心,“是,我想请你喝杯咖啡。”
“已经很晚了,”石子坦白地说,“我一天打两份工,最多只得五六小时睡眠,家教的孩子们大了,又不用睡午觉,我真累得慌。”
“我明白。”
“这种时候,根本不想约会。”
“我可以帮你吗?”
石子说得更浅白,“我若愿无端接受他人帮忙,也不用熬到今日了。”
麦志明很有耐心,“那么,我送你回山,大家聊聊。”
“我开车,你又怎么下来呢?”
“我叫计程车好了。”
“那多么làng费。”
“不要紧。”
石子深深叹口气,看样子,他有一定诚意。
在车上,石子问他:“你是土生儿吧?”
“不,我九岁来,只不过没学好中文。”
“那你不会了解我们这些中国人。”
“到了这个大熔炉,也无所谓来自何处了。”
麦志明这话有胸襟,石子对他增加一分好感。
她又叹一口气。
“缘何长嗟短叹。”
“碰上自己人,把握机会,吁一口气。”
“呵,你尽管叹息吧。”
“你看到月亮没有?虽是同一个卫星,自家乡看出去,又自不同。”
“那又为何离开呢?”
“bī不得已呀,谁不想追求更好的jīng神与物质生活呢。”
“那么,必需付出代价。”
“喂,抱怨几句也总可以吧。”
麦志明却说:“一句起三句止,多了不好,人不宜自怜。”
石子静下来,微微笑,“你这人,顶有意思。”
麦志明笑,“你以为老粗的嘴巴长不出象牙吧。”
“你太多心了。”
“我也知道长得美的女孩子心头高。”
石子抗议:“我从不自觉长得美。”
“我相信你。”
“阿麦,我且先送你回家。”
麦志明看着她,“我们可是朋友?”
石子笑,“以后修冷气,打对折。”
麦志明也笑。
那晚,正讶异怎么满屋灯都开亮,替她开门的是何四柱。
孩子们正拆着他带来的礼物。
石子高兴地说:“何先生你回来了。”
何四柱点点头,脸上有挥不尽的倦意。
石子本想礼貌上头寒暄数句,何四柱却说:“你也够累的了,只有劳累的人才会同qíng劳累的人,我们明天再谈。”
石子颔首,转头回宿舍。
这条街到了晚上简直堪称静寂无声,石子脑中已无诗qíng画意,只觉是睡觉的好地方。
每朝闹钟响的时候,内心jiāo战:一日不起来也不要紧吧,就这一天,然后挨打也值得,只一天……一方面又告诉自己,应该庆幸一人可以霸两份工作,两份收入,辛苦也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