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丹满意了,回到原来的位子上去。
侯书苓像是已与罗伦斯洛说完了话。
他们预备离去。
奇是奇在分别坐两部车子,仍然由罗伦斯洛陪着守丹。
招莲娜独自坐在客厅中等守丹回来。
守丹自己用锁匙开了门,听见黑暗中传来沙哑的声音:“别开灯。”
守丹不理她,一径返卧室。
“且慢。”招莲娜叫住女儿。
守丹“霍”地转过头来,“你跟我听住,请你记得牢牢,现在由我发号施令,这里轮不到你说话。”
招莲娜本来想在黑暗中与女儿好好地谈,问一问适才见侯书苓的来龙去脉,谁知守丹根本不想跟她说话。
她站起来,歇斯底里地问守丹:“你为何这样对我?”
守丹对这个指责大惑不解,“我们不是一向这样待对方?”
招莲娜愣住。
守丹已经趁这个机会进房去把门关上,疲倦地靠在门上。
不不不,极小极小极小的时候,母亲是爱她的,寸步不离把她带在身边,小小守丹时常感觉得到母亲柔软的嘴唇接触到肌肤的美好感觉,丹丹,丹丹,是母亲呼唤的声音,她与父亲每朝第一件事qíng便是来看她。
但那已是上一世的事,一个人若记得前世的事,一定是妖怪。
自从父亲去世之后,所有笑脸一去不返,母亲先是哭,眼泪gān涸之后,便再也不接近守丹。
梁守丹曾经拥有过父亲与母亲。
现在两者都没有了。
“心扉,很小很小的时候,我们都曾立志,要做一个怎么样怎么样的人,我们都曾天真的以为,只要发奋、努力、好好做人,愿望就可以达到,要到很久很久以后才发觉,原来,等待着整治我们的,是命运模子,不管我们愿不愿意,便套将上来挤压,终于,我们忍着疼痛在夹fèng中畸怪地存活下来,这时,同我们原来的样子,已有着很大的出入,真是唏嘘,心扉,我们身不由已。”
“守丹,我十分词穷,不知如何安慰你才好,偏偏自你的窗户看出去,那一角天空,天天灰色,假使我说,有另外一扇窗户,那外头的天空,碧蓝澄明,你会不会相信?”
“心扉,请问那扇好窗子在哪里?”
“守丹,那样的窗子,是要你很勇敢很耐心地去寻找的。”
守丹读完信,叹一口气。
她问:“于新生,你是我的窗户吗?”
于新生听得一头雾水,只是笑。
“你这个傻小子,你根本不晓得窗户在哪里。”
于新生看着女友,“女孩子们到了青chūn期都打哑谜吗?”
一次于新生送她回家,叫罗伦斯洛看见,问:“那是谁?”
“同学。”
招莲娜马上坐到他们二人之间的沙发上,一脸幸灾乐祸,专等有人吵架。
“侯先生不会喜欢。”
守丹淡淡说:“那侯先生不该忘记在合同上提这一笔。”
罗伦斯洛吃了一记闷棍。
招莲娜笑得如一只夜枭,“侯先生不喜欢,还是罗伦斯洛不喜欢?”
守丹马上说:“罗伦斯,你没有必要隔天来这里巡视。”
罗伦斯洛迁怒招莲娜,“你是该搬出去了。”
“不,”守丹笑笑,“她可以住在这里,一辈子也不用搬,是不是,母亲?”
招莲娜瞪着守丹。
罗伦斯洛怪笑起来,“莲娜,不由你不服输,守丹比你年轻,比你qiáng壮,她还有大把岁月,可以慢慢收拾你。”
“心扉,那个温柔地一下一下拍我背脊,直至我入睡的人,是谁呢?我还记得,有人总是亲手喂我,在我耳边说:‘丹丹慢慢吃,吃多一点,快高长大,勤力读书,孝顺父母。’那,又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