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城记(心慌的周末)_作者:亦舒(65)

2017-03-15 亦舒


    之之说:“爸妈都不肯讲,我心痒难搔。”

    陈知喝一口爱尔兰咖啡,慢条斯理地答:“我知道。”

    众人齐齐说:“快告坼我们,别买关子。”

    陈知笑笑。

    之之说:“慢着,这是谁同你说的?”

    陈知答;“是温市的朋友告诉我的,那小城能有多大,华人间一点点小消息,不胫而走。”

    季力说:“之之,别打岔,听陈知讲。”

    陈知双目看着杯子,“两老到了温市,已经诸般不惯,姑夫姑姑日常甚,亦无暇嘘暖问寒,于是一个开始咳嗽,另一个皮肤敏感又发作。

    “喂,”之之催,“你会不会讲故事?废话连篇。”

    季力急道:“你这一打扰他只有讲得更慢了。”

    吴彤问:“后来又发生什么事?”

    “爷爷奶奶本来打算尽量适应,唐人街茶楼有人见过他俩去喝茶。”

    之之瞪着她哥哥,好生不耐烦,学人暗暗好笑。

    陈之终于说到戏ròu,“谁知有一个星期六,姑丈姑姑晚上有应酬,六点钟就出去了,两老闷极上chuáng,被异声惊醒,张眼一看,已被两个金毛小子用利器指住。”

    “哎呀,”之之叫:“姑姑家竟没装防盗设施。”

    “老人家被捆绑了半夜,十一点多,姑姑姑丈回家才把他们救过来,第二天他们就决定回香港。”

    吴彤与季力面面相觑。

    之之说:“原来是这么一回事。”松一口气。

    学人说:“他们运气不好。”

    陈知笑笑,“连气好才真,发生这件事,令他们立刻有所抉择,回到老地方生活。”

    吴彤点点头,“每件事都不能单独看,关乎连锁反应,所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之之说:“可怜的爷爷奶奶,吓死他们,难怪顶梁骨像走了真魂。”只觉得不忍,又刁蛮地问未婚夫:“喂,悉尼多不多贼?”

    季力与吴彤偷笑,张学人开始知道滋味了。

    陈知说:“这种事每个都会都有。”

    之之气问:“最后有无抓到这两个毛贼?”

    陈知又是苦笑。

    之之拍桌子,“岂有此理!”

    吴彤说;“可怜老人白吃哑巴亏。”

    之之说:“奶奶死里逃生,惊饰之余,不信ròu身已经脱险,还以为只是魂魄到了家里。”

    众皆恻然。

    这个时候,隔壁台子有人大叫陈家兄妹名字:“喂,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谓知也,陈知与陈之,别来无恙乎。”

    陈知先皱上眉头,如此喧哗,决非他的朋友。

    之之抬起眼,看到那堆穿花衫的年轻人,也吃了惊,什么,他们是她的朋友?她几时结jiāo过这样一群人。

    之之勉qiáng招呼,“嗨苏珊你好,乔治喂咪咪,有两三年不见了”。

    其中一位非常讶异,“这个时候你们还在香港?”

    之之看着她谈谈说;“你又何尝不在香港。”

    她理直气壮地答:“我们是游客,趁香港消未大变时来作最后观光。”

    之之一口浊气上涌,咳嗽起来。

    陈知脸色铁青,yīn霾密布。”

    学人识趣,立刻对陈知说;“我不知道卫生间在哪里,陈知qíng陪我走一趟。”

    之之看着她的朋友,这些人有的是她大学同学,有些是旧同事,以前常常玩在一起,现在他们有一个共同的身分:拿护照的人。

    “喂之之,”那个叫乔治的说:“你看我们多勇敢,在这种时刻毅然返港,你佩不佩服我?”咕咕的笑起来。

    吴彤按着之之的手,怕之之忍耐力有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