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子低下头,“裕进从来不属于我的世界。”
阿芝改变话题,“王导演来追人。”
“约他明日见。”
阿芝打开约会簿,“明日不行,你要跑三档地方,大后日傍晚五时半可抽三十分钟给他。”
印子伸一个懒腰,“我喜欢这种生活,我需要他们,他们也需要我。”
中秋节,大清早,裕进的祖父正在园子看海棠花,一辆豪华房车停在门口。一个穿民初服装的可人儿挽着一大篮水果走下车喊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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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母说:“你该累了,回去休息吧。”
印子握住她的手笑着不放,大眼睛忽然濡湿。
祖母轻轻说:“相爱又要分手,为着甚么?”
印子把脸埋在祖母手里,哽咽地说:“允许我时时来探访你们。”
“我的家门,永远为你而开。”
印子走了之后,老先生问妻子:“可要告诉裕进?”
老太太摇摇头,“让裕进回过气来再说。”
“心底最深之处,你对一个女演员,有否偏见?”
老太太想一想,“说没有,是骗人的话。”
老先生搔搔头,“她们是另一种人,在银幕上,生张熟李,拥抱接吻,不拘小节,我老是替她们担心,万一走在路上,遇上过去调qíng对手,如何应付?”
祖母十分幽默,“用演技对付。”
“希望裕进可以找到好人家的女儿。”
祖母检查果篮,“咦,有佛手,又有柚子,难怪香气扑鼻。”
“一般人家的好女儿老老实实,哪里懂得送这样讨人喜欢的礼物。”
祖母茫然若失,“这倒是真的。”
群众心理甚难触摸,有时愈对他们冷淡,愈是心痒难搔,主动想来亲近。印子对她的观众,就是那样。从未试过以乖女孩姿态出现,观众没有期望,就不会失望,只觉得她坦率诚实。
她对群众疏离,从不组织影迷会,拒绝访问,也不愿当街签名拍照,可是她做每件工作都做到最好,决不迟到早退,吃了苦头,也无怨言。
这种jīng神似乎得到大众欣赏。
与洪君分手之后,她恢复自由身。
这件事忽然升格成为传奇。听说在他重病的时候,她回到他身边侍候,直至他痊愈为止。真没想到美女会那样有qíng有义,叫那些无qíng无义的大腹贾十分感动。想接近她,没有身家当然不行,可是光有钱,又不一定获得她的青睐。
愈是复杂,愈引人挑战。照说,社会风气并不如表面开放,一个女人,从一手经另一手,名誉那样坏,应该叫人退避三舍。
刘印子似乎是个例外。
一天,有人特地到工作坊与张永亮导演接触。
“咦,好久不见,小姜,别来无恙乎。”
对方咕咕笑,“你还记得我?当初大家同在传理系混。”
张导演凝视身穿名牌西装的旧同学,“你有事找我?”
“实不相瞒,的确有求而来。”
“若是借贷,免问,本行穷得要跳楼。”
“不不,同这个无关。”
张笑答:“那就只得一条贱命了。”
“不,也不是要你的命。”
张大奇,“莫非给我一份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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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姜自公文包里取出一个本子,“剧本在这里,戏拍好了,拿到柏林参展。”
小张一怔,这是怎么一回事?
“只有一个条件,女主角必须是刘印子。”
“你代表谁?”
“大昌贸易郭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