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印子反璞归真了。
另一个房间是书房。裕进一眼就看见一具小型天文望远镜,咦,好眼熟,这真是别出心裁的摆设。然后,电光火石之间,他想起来,这不是当年他送给她的礼物吗。原来她尚知珍惜,全世界带着走。
裕进低下头,人就在身边,可是咫尺天涯,相遇也不再相识,他们都变了。
他站在书房门口,像是在哀悼甚么。
然后,他清醒过来,帮印子搬出茶点。
她坐下来,他看到纤细的足踝上有一个-字。
“外国人看得懂吗?”
印子噗哧地笑起来,“她们也学着在身上写中文字,有一个金发女郎,在臂上纹了一个jī字。”
裕进差点连茶也喷了出来。
“裕进,生活好吗?”
两个人都在笑,但不知怎地,心底却都想流泪。
“好,裕逵快做妈妈。”
“我听你祖母说过。”
“对,谢谢你时时去探访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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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危难的时候,他们收容过我,感恩不尽。”印子说。
“但是很多人qíng愿忘记,世界就是那么奇怪,一家畅销杂志三十周年纪念,宴会中请来和尚、请来歌星,却不见历任编辑及写作人,女明星在外国结婚,关上大门,把捧红她的记者当仇人……”裕进说。
印子答:“我不是忘恩的人。”
“万幸。”
“不过,我结婚时才不请你。”
裕进说:“我结婚也不请你。”
两个人都笑了,几乎没落下泪来。
“来,我们到街上走走。”
两人像老友那样守礼,到中央公园附近散步。肚饿,在街边买了热狗,依偎着吃了。
“到纽约来特地买戒指?”
也许是故意路过,但裕进自己也答不上来。
“有些女孩子生来幸运,在温暖家庭成长、父母疼爱、学业有成,稍后,又嫁到体贴忠诚能gān的丈夫。”
“哪里有你说得那么好。”
“而我,注定一世飘泊làngdàng江湖。”
“一世十分遥远,言之过早。”
“裕进,我得走了,我这次来是拍外景,得去归队。”
“印子——”
两人在街上紧紧拥抱。
然后,他们微笑道别,在自然历史博物馆门口分手。一转背,印子就默默流泪,她自己也不明所以然,今日的她身上动辄戴着百万美元首饰,全球名城都有产业,家人生活安枕无忧,还为何流泪。
灵魂深处,她知道,那都用她最珍惜最宝贵的一样东西换来,心内揪动地痛。
她约了人,但不是电影外景队。一辆黑色大房车在华道夫酒店门口等她。看见她出现,立刻有一个中年男子下车迎过来。
“急得我,你迟了个多小时。”
印子答:“对不起,我迷路。”
“我只是担心,叫我等,没关系。”
那男子气宇不凡,与洪钜坤不相伯仲,可是更年轻一点。
印子挽住他手臂。
“看中甚么首饰?”
“都很普通。”
“那么,到哈利温斯顿去。”
声音宠爱得几乎软弱。
“改天吧。”
对方很满足,“你甚么都不要,几乎哀求才愿收下礼物。”
印子答:“我已经甚么都有。”
“很多人不明白,以为我俩关系建筑在金钱上。”
印子想一想:“也许,是我yù擒故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