叹息桥_作者:亦舒(49)

2017-03-15 亦舒


    夏彭年看着她,“你说呢。”

    两个人都没有期望对方会提出正式的答复,李平的聪敏,一次又一次令夏彭年意外。

    过两天,李平与朱明智午餐,闲闲说起:“夏氏,是怎么起家的呢。”

    “凭机智及努力。”

    “眼光也要放得准吧。”李平答。

    “还有,运气要好。”

    “当初,”李平猜测说:“一定从上海带了本钱来。”

    “他们那个时代的人,都用盛肥皂的木箱装满金条南下来做生意,五两重叫大huáng鱼,一两重是小huáng鱼。”

    “夏氏在上海一定很有根基。”

    朱明智说:“相信是。”

    “这么说来,夏镇夷并非白手兴家,是带着资本过来。”

    朱明智有点警惕,静静不露声色,笑道:“相信夏彭年必然乐意将家族发展史告诉你知。”

    李平听出朱明智不愿多讲,乘机收蓬,也笑道:“彼时他才十岁八岁,相信不复记忆,稍后又被送往美国读书……恐怕对这些掌故没有兴趣。”

    朱明智一句总结这个题目:“上一代生意人的兴亡史,真不简单。”

    谁说不是。

    朱明智呷一口咖啡,“一月份你要告假的话,早些知会我。”

    李平抬起眼来,像是不知道有这些么回事。

    朱明智有点意外,不愿多说,轻描淡写的补一句:“我想或许一月你会出门。”

    李平想一想,随即明白了,想必是夏彭年每到一月例必放假。

    他们这些人,说话都似打哑谜,可意会而不可言传,不知不觉,李平也成为其中高手,话面不重要,猜测话底下的真意,才是学问。

    当天晚上,夏彭年已经把计划告诉她。

    他已报名参加杜塞道夫至达卡第十届的越野车大赛,比赛照以往习惯,在元旦日一月一号自西德出发,经直布罗陀海峡,横渡地中海,在北非阿尔及利亚登陆,深入撒哈拉,转向西部,到达接近海岸的达卡,为期二十二天。

    夏彭年摊开章程上的地图,一一指给李平知道,她听得神驰。

    全程一万两千公里,从雪地出发,途经万里huáng沙。

    三年前夏彭年参加过一次,用的是吉普车,终因机械故障拖返维修站,他一直忿忿不平,要卷土重来。

    再迟体能要吃不消,所以一定要去。

    他同李平说:“你有几个选择!留在本市、在巴黎等我——”

    他还没有说完,李平已经摇摇头,“我与你一起参予这项比赛。”

    夏彭年笑,“真孩子气,你体能哪里吃得消。”

    “哩!”

    “这是一个披星戴月的旅程。”

    “你做得到我就做得到。”

    “小姐,路途苦长,气候变化qiáng烈,若能经过这段不可思议的车程,你我都成为刀枪不入的超人。”

    李平只是笑。

    这个生活在大都会娇生惯养chuī弹得破的公子哥儿实在小觑了她。

    夏彭年看到李平嘴角带挑逗地似笑非笑的牵动,太迷人了,他受不起一击。

    “好,就考验考验我同你的合作xing。”

    李平吁出一口气,她绝对不敢说对大城市繁华奢侈发腻,但总希望多点体验,增广见识。

    李平伸出手,“一言为定。”

    夏彭年与她握手,想乘她不觉,把她拉到怀中,谁知李平早有防备,用力一挫,夏彭年险些儿站不稳,要沉肘落膊,郑重应付。

    李平见他láng狈,扬声大笑,松开手。

    与她在一起,夏彭年永不觉闷。

    李平xing格收放自如、多姿多采,实在是最佳伴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