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平缓缓说:“他本来就是你的朋友。”
“李平,你一直这么说,”卓敏兴奋极了,“你一直看好我们俩。”
卓敏完全不计较当中发生过什么事,她的态度再正确没有,毕竟,任何事,只有始与终最最重要。
“我立刻替你们去办这件事。”
“李平,谢谢你。”
“这是什么话。”
李平温和地握住卓敏的手。
“生活稳定之后,他就会想到结婚。”
“一定的。”李平给她信心。
“但是,这件事不要叫王羡明晓得可不可以?”
此时,卓敏一切要求都是自私的,完全不合qíng理,她渴望得着王羡明,不顾一切,违反本xing,也要独自霸占他。
李平有点宽心,原来卓敏xing格也有yīn暗面,试练一到,原形毕露,既然人人如此,李平也就不必羞愧。
李平抬起头来,这一刹那起,她觉得不再亏欠他们两人,他们又再度可以平起平坐。
“可以吗?”卓敏焦急地追问。
“当然可以,”李平静静的说:“你放心,我会托车行代办这件事,王羡明一辈子都不会知道真相,这是你我之间的一个秘密。”
卓敏怔怔的看住李平,轮到她惶恐不安,“为什么,为什么对我们这样好?”
李平轻轻说:“砥砺英语,美好前途。”
卓敏松弛下来,笑了,“你还记得。”
那是他们英语课程补习班的格言。
仿佛已是三百年前的事了。
高卓敏才喝一杯咖啡,就匆匆赶下山。
爱一个人爱到那种地步,实在是非常累的一件事,但是卓敏心甘qíng愿,求仁得仁,又不能说她不快活,因爱故生怖,时时刻刻以别人的喜怒哀乐为她的生活要旨,也不是不痛苦的。
但,李平想,她终于得到了王羡明。
李平取出她那只史特拉底华利,轻轻拥抱在怀里,什么叫快乐?想什么有什么,是谓快乐,因为不能得到所有心头渴望的东西,必须作出取舍,所以快乐永远不能完全。
李平扬起头,大声笑起来。
满以为王羡明会得爱她一辈子,像言qíng小说中形容那样,老来潦倒,抱住酒瓶,喃喃念了她的名字,她也老了,但在他心中,她永远是那个俏皮美丽的小李平……
才怪。
哪里找这样的痴人去。
倔qiáng正直如高卓敏,一见利之所在,即时低头。
李平轻轻说:“哎呀,都一样啦。”
她走到露台,举起琴,弹的是吉卜赛旋律,乐章悲怆而激动。
李平缓缓放下琴,转身,看到夏彭年坐在安乐椅中。
他说:“越来越出色了。”
李平只是笑。
“这首曲子应该用关那利来弹。”
李平吸进一口气。
“史特拉底始终纤弱一点,音线不如关那利圆润。”
李平拚命摇头,一直笑,“我有这只琴已经心满意足,即使有更好的,也不作非份之想。”
夏彭年凝视她,“真的,李平,你这样满足现状?”
李平无惧地看到他眼睛里去,“是。”
第二天,李平就联同律师去车行办妥一切手续。
这是她首次独立处理一件正经事,觉得非常骄傲。
大笔一挥,免首期,低利息,王羡明生活有了着落,七三后他便成为车主。
恐怕以后再也不会出现在糙莓山道,黑暗中等待他过去的恋人。
深深的寂寞侵袭李平,心债已经偿还。再无牵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