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得太久了,她已经不在乎发泄,命运要是决定这样安排她的出路,把整幢小洋房撕成碎片也不管。
她锁上房门。
女佣前来叫她吃饭,把门敲了又敲,李平只是不应。
下人有点担心,司机自告奋勇,去请了夏彭年过来。
夏彭年站在门口,叫她:“李平,开门,别傻气。”
李平坐在织绵缎面子的贵妃塌上,抱着琴,把额角抵在螺旋形的琴头上,不去应他。
她不想见任何人,不想说任何话。
“李平,开门,你若不满意,我们另作安排。”
但是,再也没有更好的安排了,夏彭年深思熟虑,他的计划,永远是彼时被地最妥当的策略,他已尽可能为每一个人着想,努力做到面面俱圆。
越是这样,越是可悲,越没有转圆余地。
夏彭年在房外徘徊,他jīng神也相当萎靡,身上碰巧又穿着一套纯细麻西装,已经团得稀皱,更添三分憔悴。
“李平,不要折磨自己,不要折磨我,整件事里面,我比你难过。”
夏彭年哈出一口气。
他在有生之年,从没想过有一日会说出这一类不像人说的文艺腔来,偏偏他说了,字字又出自肺腑。
“李平,让我们开心见诚的谈一谈。”
李平索xing走到露台去,拉上玻璃长窗,不听他言语。
夏彭年内心枯槁,长叹一声,疲倦的退到书房休息。
他倒在沙发上,无言地看住天花板。
多年多年前的陈家大宅,吊灯底都设有圆型玫瑰花图案,小小的夏彭年在练习小提琴的空档,双目不敢斜视,总是抬起头,佯装端详灯饰。
那美丽的小女孩李和有时会因为他的呆相忍不住笑出来。
笑声同李平一模一样,仿如银铃,深深印在夏彭年的脑海中。
一亘与李平分手,他不肯定忘得了她,她或许会,因为她年轻,有的是时间,十年不能,二十年也差不多了,四十出头的女xing,芳华正茂,有什不能做,她一定可以摆脱过去所有yīn影。
然后,她会感激他。
他心酸的想,他从来没有如此为一位女xing设想过,可是偏偏她又为这个对他抱恨。
他跳起来,走到花园去,抬起头张望李平。
李平厌烦的退入房内。
夏彭年拾起石子,扔进露台,发出嗒嗒恼人的声音。
李平用双手捧着头。
夏彭年这样闹下去,她更不能静心思考。
幸亏他终于回了公司。
晚上他又来了,没有再敲门,独自吃完饭,在那张熟悉的长沙发上假寝。
半夜醒来,他看见李平坐在他对面,神色温柔地看住他。
夏彭年十分心酸,“李平……”他喉咙沙哑。
李平立刻递上一杯jú花茶。
他呷一口,“……不生气了?”
“你也许不相信,我这辈子,没有气过任何人,任何事。”
“那你应该气我,显得我与众不同。”
李平不出声。
她额角上有一轮印子,看清楚了,是琴柄上的图案,夏彭年忍不住伸手替她揉两揉。
“我都是为你好。”他说。
李平别转头,嗤一声笑出来。
夏彭年恁地婆妈,也许他急于要说服自己,所以重复又重复。
“得了,我相信你是为我好。”
“我在这十年内都不打算结婚,我并无企图甩掉你,有你在身边,我是最快乐的男人,但我不忍心拖累你,毕竟一个女孩子的岁月经不起沧桑。”
李平低声说:“我知道是有那么一天,满以为等到我三十出头,你嫌我人老珠huáng,才提出分手,谁知才一年多一点,你就叫我下堂,真像晴天霹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