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令群说:「我们已派人通知他前妻。」
热茶杯有点烫手,但是结球已不懂放下茶杯。
「真可惜,」周令群声音中的哀悼是真实的,「那么年轻,真是公司的损失。」她索一索鼻子。
结球仍似不大明白,她轻轻问:「他不再回来了?」
怔怔地看着上司兼好友。
「结球,人生多意外,希望你振作,王庇德有父母兄弟,有妻有女,他家人自然会按章办事,他因公出事,公司一定会作出妥善安排,结球,你明白吗,没有你的事。」
结球看着令群,「不关我事?」
周令群握住她的手,恳切地说:「你想想,你是他什么人?」
平时聪敏的结球被令群一言提醒。
真的,她是王庇德什么人?
毫无名份,这下子没有资格哭丧着脸扮孤孀。
「结球,你千万不要出面,愈低调愈好,你照常上班,你不提,没人问你。」
结球张大了嘴,又合拢。
周令群忽然紧张起来,「你有话要说?」
结球轻轻说:「我失去他了。」
周令群吁出一口气,铁石心肠地道出事实:「会过去的。」
结球用手掩住面孔,这时,才发觉胸口被人揪住似,低头一看,又不见什么不对,但感觉心房像穿了一个大dòng,生生世世不能弥补。
「我们还能帮你什么?」
「呵,他的女儿在我家里。」
令群讶异,「谁?」
「十二岁的王思讯。」
令群急说:「快送她回家,这孩子不管你事。」
「她刚失去父亲——」
「轮不到你与她抱头痛哭,她生母仍在,祖父祖母外公外婆一大堆人,怎么会在你家度宿?」
结球答:「她父亲托我照顾她几天。」
「她现时在什么地方?」
「学校里。」
「把校名及班次告诉我,我差阿清去通知校长,由她母亲接她回家。」
「她母亲另外有子女——」
「林结球,那是人家的事,你要我说几次才明白?」
「令群,为什么教我撇清?」
周令群压低声音,凝视结球,「我态度太冷酷,建议太不近人qíng,可是令你失望?我年纪比你大,生活经验比你丰富,我给你的忠告,听不听由你。」
结球不出声。
「我、你、庇德三个人是同事,我与他同一日进这间公司,十年共事,我太了解他,你是小师妹,两年前踏进大门他就看中你,jiāo到我门下叫我提拔你,我对你们的事也很清楚。」
结球忽然流泪。
「你心底下知道我说的都是忠言,你知道我不会害你,王庇德绝对是个好人,但他的感qíng债是一笔烂账,你不该牺牲,你不应牵涉在里头。」
周令群字字珠玑。
「回去你房里静一静,听首音乐,这个时候叫你用理智控制言行是不切实际的事,但是至少不要冲动。」
结球握紧周令群的手。
回到自己房间,看到时钟,才早上八点半。
奇怪,一个世纪彷佛已经过去,但是实际上一日还未开始。
同事们纷纷上班,听到噩耗,都叹息哀伤,窃窃私议。
他们见林结球照常办公,不禁诧异,都传说她与王庇德是一对qíng侣,关系亲密,不过他俩低调隐蔽,谁也没亲眼见过两人有亲密举止,会不会是谣言呢。
结球非常软弱,但是麻木的表qíng在旁人看来,同镇静没有什么分别。
男友意外辞世,她却为着自己的前途佯装他们之间什么也没有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