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天,他的电话来了。
“有空吗?”他问。
“最近很忙?”我反问,“多日不见了。”
“是的,是相当忙。今夜你有空出来吗?”
“不怕我非礼你?”我笑问。
“你吃醉了。”
“才怪,懦夫才把失礼的行为往酒jīng上推,我没有吃醉,我知道我自己做过了什么,把你吓坏了,是不是?”
“没有,”他温和的说,“我与你以前见过的那些男人一样,所以你意外了,我不与你,只是……我没有法子学他们,对不起,辛蒂。”
“怎么你反而道起歉来?应该是我道歉才是。”我说。
“我在码头等,辛蒂,六点正,今天。我爱你,辛蒂。”
他挂了电话。
我呆了半晌。
上帝啊这样的男朋友还往哪里去找?我呆着,只是我不配了,我实在不配,像我这样的人,我配跟谁在一起?我把头埋在膝间。
到了五点钟,我换上心爱的衣裳。我很少特别为人穿这套衣裳,不过是一件芝士布的长裙,中间镶着花边,但是我喜欢这件衣服,因为是丹妮尔陪我去买的。我戴上了宽边糙帽。
我走到码头,钟刚好敲着第四下。
多少人劝我不要大准时,有人愿意等,就让他等好了,迟半个小时一个小时又何妨。但是我总改不过来,一直还是准时,我想我是没有救的了。
我看到了家明,他站在那里,一套米色的西装,一件米色的衬衫,没领带,笔挺的站着。我觉得我几乎已经爱上他了。
我一步步走过去,他看见了我,奔过来。
我也急步的向他走过去,他拥抱住我。
“辛蒂。”他吻我的耳根。
我的帽子掉在地上。
每个路过的人都在看,到底在这里,当众拥抱还不能算是太平常的事,但是谁介意呢?谁介意?我抱着他。我又哭了。
他妈的我没哭有多少年了,我的心像石头一样,但是只有他能令我哭,老实说,对着坚,我都未必会哭,但这个家明,他实在令我伤心。我多么希望我像他,像他这么纯真。
“别哭,揩gān眼泪,”他说,“我们去吃饭。”
我靠在他身上,那眼泪还是不停的。这大概是我改邪归正的时候了。我想:为了他也值得。
他蹲下替我抬起了帽子,抓在手中。我靠着他,他搂着我,我们一直走,不管路朝向哪里,有人陪着走路总是好的,总是好的。
我矛盾的想:我已经一个人走了那么久了,也该休息了,就是他吧,就是他吧。
还到哪里去找第二个坚呢?
与坚在一起,又未必一定是快乐。快乐,快乐又是什么呢?我这么qiáng烈的要得到坚,不过因为是得不到他,人总是这么犯贱。
家明的臂膀是温暖的。
人不过活几十年,迟早这柔软美丽qiáng壮的臂膀,会变得棺材板一样的枯gān。就是他吧。
我把他的手握得紧紧的。
假如他真的爱我,就是他吧。
我决定爱家明,尽量爱他。
我们真的在一起了,我下的决心很大,很重,做得很努力。好像我真的决定嫁给他了。除了工作之外,我把所有的时间给他一个人。我留在他家里过夜,爸妈哥哥不再反对。
在我心里,我知道,如果爱一个人要下决心,那便不是真爱。可是——可是这年头,一天卖了三千个假,三年卖不出一个真。
我待家明是真的,真的好。
连我都不信,我们没有做越礼的事。我的意思是,我的天,我不能qiángbī他,他总是适可而止。渐渐我觉得另有含蓄的美感,比什么都好。我们像小孩子初恋一样的在一起,光是谈恋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