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下来,燃起了一支烟,慢慢的吸着,我看着钟,等时间过去,分针与秒针都转动得慢,但还是在动着。我要他等,至少等半小时。
吸完了一支烟,我笑了,嘲笑自己,这不是成熟的表现,这实在太幼稚了,我应该装得大大方方,开开心心才是,完全把他当一个朋友,一个人,一个普通的相知,没有爱没有恨,什么感qíng也没有,遇见了,心平气和的招呼一声。为什么要叫他等?没有必要。
我把旧的粗布裤翻出来穿上,胡乱加一件衬衫。我看钟,我还是不迟到的,像以前的辛蒂一样,坚说几点钟,就是几点钟。坚的话跟《圣经》上的话一样。
我叹一口气。
我把钞票塞在口袋里,朝街角走去。
老远便看见坚的车子。
我拉开了车门坐进去,并没有看他,我说:
“许久不见,坚,你好?坚?”
车子还是麦塞拉底印地,但是换了新的,桃木表板上的仪表像飞机一样的复杂。他的旧车里坐过多少女人?新车里又坐过多少女人?如果坚是一棵圣诞树,我不过是其中一盏七彩灯泡,我苦笑。所以我决定爱家明。不为什么,只为他的诚意。
今天坚叫我出来,又是为了什么?
他点着了一支香烟。三年了。他仍然吸“蓝圈”。多少次,我在外国,遇见吸这种牌于香烟的男人,总多看几眼,不为什么,只为了坚。告诉坚他也不会相信,他是一个没有心的人。
他沉默了一会儿,“你读到文凭了?”
“读到了。”我客气的答。
“找到工作了?”
“找到了。”我平静得很。
“你胖了。”
“是的,那天你已经说过了。”
“胖了很美。”
“谢谢,我怎么可以算美?”我说。
“一个女孩子,当她不知道自己美的时候,才是真美。”坚说。
“谢谢。
“我看到你手上的戒指了,很好。”
“谢谢。
“你们决定订婚了?”
“是。
“恭喜。他倒是下了决心。”
我转问他,“什么意思?”我的声音仍然很低,“你是他的什么人?他没有父母,你是他的什么人?为什么你的口气这么奇怪?”
“他难道没有告诉你7我是他什么人,你不知道?”
“朋友,”我说,“你不过是他的朋友。”
他笑了,“我是你的什么人?”
我的怒气慢慢的上来,我压抑着自己,尽量压抑着,我冷冷的说:“你是我一度爱过的人。”
“可以帮我一个忙?”他问,“看在以前的份上?”
“忙?什么忙?坚,伟大的坚,还要人帮忙?”我讽刺的反问,“我没有听错吧?”
“辛蒂,另外找一个男孩子。”坚说。
“什么?”我真正的诧异了。
“家明不是你的对象,你与他不配。”他说,“而且你又并不是真爱他。
“在某方面我是爱他的。
“某方面,哪方面?”
“他是一个热血的人。”
“辛蒂,你一点也不知道,他是一个陌生人,四个月,你才认识他四个月,你凭什么说他是个好人?什么是好人,什么又是坏人?我是坏人,因为我没有娶你。你嫁了我,会开心吗?只为了你没得到不一定需要的东西,你生了气,恨我至今,辛蒂——”
“我爱你,坚。”我很平淡的打断他,“我爱你。你知道我爱你,坚。”
“辛蒂,没有用。”他说,“我向你解释过多少次了!”
“没有关系,但现在我要结婚了,我的对象是家明。我不明白,你没有资格介人我与家明之间。我们没有见面已经有三年了,不可能是为了我,你从未曾爱过我一分一毫,为什么?”我凝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