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了什么?”我问,“我做了什么?我只是一个女人,我与几个男人睡过觉,我吃几颗安眠药,抽几支烟,什么女人不是这样做,但是我得到的麻烦,远比任何人多,为什么?太不公平了。”
“你现在又有什么麻烦了?说一说。”
“很复杂。”
“辛蒂。你被爱过,你也爱过人,你闯过祸,自杀过,还有什么麻烦?你怀了孕?”
“如果我怀了孕,我不会打电话给你。再过四星期,我会去找堕胎医生。”
“不要那么说,辛蒂,你的语气是那么残酷。好像世界上再也没有乐趣,再也没有新鲜的事了“这倒是对的,莉莉,我什么都见过了。”我说,“我疲倦。这一次我要自杀,再也不割脖子手腕的,我吃那种七秒钟就死的毒药。
“辛蒂——”
“莉莉,我这辈子有人向我下了咒言,我是逃不脱了。”
“我看我还是换了衣服来你这里吧。”
“不用,莉莉,真的不用,你放心,我这就挂电话。”
“小姐,你别挂电话,我求求你,叫你妈妈起来。”
“没有用,莉莉,没有用。”
她忽然哭了,“你真叫我担心啊。”
我笑,“谁也不担心,就是你。”
“我不想你——我的天。”
“对不起,现在回去睡觉,听到你的声音,我很快乐,真的,快乐。此刻我只想听一听熟捻的声音。”
“真的?”
“真的。”我说,“把电话挂上。”
“好,明天我来找你,中午,好不好?”
“好。”我说。
她把电话挂上了。
一片沉默。
屋子,整间屋子是黑的,因为窗帘拉得密。
我胡乱套上了衣裳。放了一点钱在口袋里,就出门去了。我关门关得轻。我想爸妈不会给我吵醒。
太早。
实在还太早。
但是医院的门还是开了。
我找到了家明的病房,推门迸去。私家医院就与酒店一样,没有分别的,随进随出,因为付了钱。他躺在chuáng上。一片白。墙上挂着耶稣基督的像,下面写着:“你爱我比这些更深嘛?”耶稣基督,它一直没有得到爱。没有人真的爱他,没有人。只除了抹大拉的马利亚吧。
我走近家明。他闭着眼睛,睡得很好。手腕上缠着纱布。
护士小姐探头进未看一看,走了。
我坐在椅子上。我应该祷告吗?是的,祷告。
他还活着,呼吸着。
我握着他的手,我们快乐过,是的,我们快乐过。
他说他爱我,他甚至要娶我,我,像我这种人。我把他的手贴在脸上。
多么可惜,我已经不懂爱一个人了。
他没有醒。
我觉得疲倦,我靠在椅子上,有一只手搭在我的肩膀上。我以为是护士小姐,我说:“我不会骚扰他的。”
我转过我的头,我看到了一只男人的手,坚的手。只有他才有那么qiáng壮的手。我抬起头,我看到他的脸。他的脸色是铁青的。他赶来了,他这么快就知道家明在这里,他爱他。他大概真是爱他。
他放开了他的手,他说:“辛蒂,你离开他吧。”
我摇头。
“我请求你。”
“坚,”我说,“我也求过你,你的答案是什么?”
“我是为你好,你嫁我有什么好?”
“对呀,我要嫁给家明。”
“辛蒂,以你这样的条件,要找个丈夫还不容易?天下像家明这样的男孩子,也还多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