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墙会说话_作者:亦舒(24)

2017-03-15 亦舒


    “嗄,”她吓一跳,“不不,千万别那样说。”

    卓羚斟杯热jī汤给她。

    “你也常常煮汤,我时时闻到香气。”

    “香气来自一楼,那里才住着个好厨子。”

    “真羞愧,我总是不会做菜。”

    “jī汤与海鲜都易做,我教你,炖jī蛋、炒豆芽,都简单好吃。”

    余心一也说:“从这里步行到西区,有一家包店,其中一款菠萝包,热的时候,夹一片牛油,我可以吃半打。”

    卓羚哈哈大笑起来。

    余心一羡慕地说:“卓羚你真豁达开朗,是个快乐人。”

    卓羚却说:“我从不在人前流泪。”

    这话已经讲得很明白,谁都有不开心的时候。

    余心一低声说,“那样也已经不容易。”

    “你有什么心事?”

    “你不会耐烦听。”

    卓羚笑:“我正有时间。”

    “那么,请到二楼来。”

    也难怪她,卓羚的客厅根本是工作室,人客不易松弛。

    “慢着,等我准备点食物。”她把昨日买的巧克力蛋糕捧下楼去。

    走进二楼,卓羚叫好,客厅当中斜放着两张巨型白色沙发,像个人字,其余留白,任由小猫游dàng。

    卓羚说:“哗,这般简约别致。”

    “是,我家徒四壁,说走就走。”

    “走往何处?”明知故问。

    一边把蛋糕切开一大块,往嘴里塞,“唔”,整张脸都几乎埋进奶油里。

    “你不怕胖?”

    卓羚答:“总比动辄说走的好,一个人肚子饱饱,景观不同,饿着肚子,凡事悲观。”

    “不,卓羚,我有实际烦恼。”

    “可否说来听听?”

    她低下头,半晌才问:“你觉得都会中女xing地位如何?”

    卓羚笑了,这不过是开场白,她想说的,自然不是这种题目,不过,不失是一个话题。

    “不算低了。”卓羚据实答:“不但华裔妇女从未享有过这样崇高地位,以国际标准衡量,亦算罕见。”

    “但是-”

    卓羚知道她想说什么。

    “不过,一些妇女仍然坐困黑牢呀。”卓羚无奈摊开手臂,“一个人若不愿自力更生,很难抬得起头来。”

    余心一见她慷慨激昂,不禁笑了。

    夹杂在笑声之中的,是一声轻轻叹息。

    卓羚跳起来,“你听见没有?”

    余心一反问:“什么?”

    卓羚站起来去抚摸雪白的墙壁,“我听到墙壁叹息。”

第四章

    余心一轻轻的说:“只有耶路撒冷哭泣的墙。”

    卓羚向墙壁:“是你吗?”

    余心一说下去:“还有威尼斯的叹息桥。”

    卓羚抬头看到天花板上去,“这幢老房子很特别。”

    余心一说:“我的困难是——”才开了头,以为可以讲出心事,谁知楼下传来吵闹声,有人摔破瓷器、挪动家具、大力撞门、接着,是女方哭泣声。

    卓羚十分意外,余心一却习以为常,她笑笑说:“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

    卓羚站起来,“我住三楼,没听见。”她去开门。

    “你想gān什么?”

    “劝架呀。”

    “什么?”余心一不置信,“你平日老气横秋,头头是道,今日却这么幼稚,快给我坐下,假装听而不闻,视而不见。”

    讲得好,卓羚噤声,墙内发出的,皆是私事。

    楼下又扰攘一轮,渐渐静下来,卓羚不明:“合则来不合则去,有什么好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