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
我已经关上门。
回到沙发上去躺着,等待时钟报十一点半,这是我每天上chuáng的时间,准得机械化。
当初我搬进来与莉住,朋友都不置信,不可能;他们说,两个完全不同类型的女子,迟早要打架的,但是我们两年来相处得天衣无fèng。
莉有她的好处,她在钱财上的大方与她开朗活泼的xing格足以遮掩其他琐碎的缺点,而她最大的缺点就是生活不经意,常有男人找上门来。
门铃又响,我知道是谁,那位男士还没有走。
我又去开门。
他说:“最后一班缆车已经开走。”
“有一种车,叫计程车,”我说:“很方便的,只要你一扬手,它就会停在你面前,如果你对司机说出目的地,它会载你到达。”
他把头靠在墙角,他说:“我非常欣赏你的幽默感,但是我没有钱。”
“你是谁?”
“我是彼得的朋友。”
“彼得谁?”
“曾彼得。”
“那个摄影师?”
“是。”他说:“所以要不借我钱,要不让我进来喝一杯水。”
“我qíng愿借钱给你。”
地叹一口气,“我qíng愿喝一杯水。彼得说:莉莉会收留我,让我喝最好的球兰地,把客房给我住,并且带我各处游览。”
“听上去很动听,”我同qíng的说:“可惜我们不是开酒店的。”
“可不是,世上最大的骗局──我能否讨一杯水喝?耶稣基督说要给你最小的兄弟喝水。”他看上去真的很疲倦,但我仍然觉得他过度幽默。
“等一等。”
我拿了一百块钱与一枝矿泉给他。
“很多谢。”他说:“我会回去跟曾彼得算贩。”
我点点头。
“在香港,你们门上都用这种铁栅拒人千里之外?”他把钞票放入口袋。
我又要关门。
“等一等!”他叫。
我又打开门。
“这是我的卡片,如果今天找到旅店,没倒在街上,明天我再来还钱给你。”
“你有钱?”我诧异地接过卡片。
“小姐,有一样东西,”他微笑,“叫做旅行支票,计程车司机不收,但银行却很乐意把它兑成现金。”
我gān笑数声,关上大门,喃喃骂:SMARTASS!
我并没有十一点半上chuáng。我失眠。
他卡片上只有一个名字与在英国的电话地址,没有身份职位。而且我认识那么多男人,没有人能比他穿得更漂亮与说得更漂亮。
而且该死的莉在一点半回来了。
她开冰箱做宵夜,放水洗澡,一切完毕之后还要我帮她卷头发。
“明天做不行吗?”
“不行,明天我一早要出去,有约会。”她在看那张名片,“是,我认识这家伙,你应该放他进来休息,我与彼得在伦敦他家大吃大喝近半个月,太不应该。”
“但是我不认识他。”我抗议。
“你这老站婆,永远一上来就把所有人当坏人。”
“可是万一他进来把我扼死了在这里──”
“你看小说看得太多了。”她说。
“他到底是什么人?”
“大律师。”她指指名片,“大律师的名片上不准印身份,你这老土。我敢说这小子一辈子没有受过如此大的侮rǔ。”
“都是社会的错,莉,你那天下为公,四海一家的脾气不改一改,我马上迁出这间屋子。”我生气了。
“对不起。”她说。
我悻悻地,“我就是这么小家子气,怎么,不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