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现在你见到了。”
“然而你可快乐呢?”
“这是我的选择,我自然只做对我自己最有益的事,至于快乐,快乐是件深奥的事,不信你去问问莉莉,你问她可快乐。”
“看破红尘并不是好事。”他说。
“我并没有看破红尘。”我说:“你别对不了解的事夹缠不清。”
“你有无职业?”他问。
“有。”
“是什么?”他大大的表示兴趣。
“我写小说为生。”我说。
“真的?你写什么小说?”他意外问。
我莞尔不答、这男人在法庭上无疑是威风八面的一个人,但对于文学艺术,他不是那回事,多说无益。
“你打算这样过一生?”他问。
我有点怒意,不想与他缠下去,因而反问:“你呢,你也打算这样子过完一辈子?”我站起来,“到漂亮女郎的公寓串门,希望获得收留?”我拂袖而去。
他懂什么叫做qíngcao!说了也是白说,这世界上充满了粗糙的人,我仰起头叹口气,知己难觅。
随着dàng漾的音乐,我躺在chuáng上着小说,有一句没一句,有种迷惘的感觉,我并非故意将自己弄得高深莫测,希望那个人不要误会。
管他呢,他要误会就误会好了,我烦恼地扔下书本。
莉在门外叫,“出来吃宵夜!”
“你们这班人迟早会吃死!”我吼叫。
她哈哈大笑。
第二天清早我起来,莉又已经出去,客厅像经过大战般,女佣人咕咕哝哝发牢骚地收拾。派对完毕后的残局对我来说是一种làng漫,对她来说是后患,目光相异至此。
女佣人边把彩色的碎纸扫走,边说:“昨天那位先生,他还会来找你吗?”
我问:“为什么你要关心这问题?”
“他不错,他敢逆你意思,就证明他有诚意,别人才不跟你吵,他们逃还来不及呢。”
我苦笑。
“其实你是好女孩儿。”她啧啧地惋惜。
越来越像个祖母,变本加厉,晋升一级。
“水清无鱼,人清无徒。”她忽然说。
“这两句话你是什么地方学来的?”我震惊。
“人是胡涂点好,太聪明了,人家害怕,每个人都有优点,你要耐心发掘人家的好处,别老觉他们笨。”
我垂下眼睛。
她轻轻说:“聪明反被聪明误。”
我抬起头来笑着大喝一声:“不叫你扫地了,gān脆在大学里开一个哲理班叫你去作教授可好?”
她吐吐舌头,忽忽到厨房去洗玻璃杯。
而那人,
今天,
没来。
终于把他赶走了,我想,这是我一贯地非常奢侈与凄艳的一种姿势,但外面不知道有多少即冲咖啡在等待他,令他快乐,他何必在这里làng费时间。
稍后我替植物一盘盘地换水,加上营养料,将叶子冲洗gān净。
家里又一尘不染了。
门铃啊,我跳起来,满怀心事地去开门,门外是一位中年太太。
她板着脸说;“小姐,昨夜你们这里的华宴直到清晨二时才散,我下最后哀的美敦书,以后若再如此骚扰邻居,我去派出所告你们。”
我早泄了气,“是。”
她对我的温纯大表诧异,因而起了歉意。
“已经很多次了。”她补充。
我很怅惘地说:“是。”
她骇然,“你听明白了没有?我希望你们不要──”
我没jīng打采的说:“明白了。”我关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