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斐默然,只觉沈培这番话字字珠玑。
沈培说下去:“我们过度含蓄,心中放太多学问,憋得要死,尽挂住尊重对方的意愿,委屈自身,很难获得真正快乐。”
祖斐用手托着脸颊,苦苦地笑。
“老老实实,要是喜欢他,不妨缠住他,这种古老方法还是行得通的。”
靳怀刚觉得热,脱下外套,jiāo予祖斐。
沈培说:“没想到他同小孩也玩得来。”
祖斐把外套顺手搭在椅背,上衣口袋掉出一本小册子。
沈培俯身捡起。
“噫。”她把册子放在桌面。
祖斐知道她为何讶异,本子封面上的字体,不是他们日常接触的样子,是种奇怪的符号。
祖斐立即把它放回外套口袋,跟着向沈培笑一笑。
沈培为之气结,“你就是那种丈夫娶妾三十年都可以假装不知qíng的女人。”
祖斐轻轻说:“你若bī我太甚,下次我就不来了。”
“他是哪一国人?”
“我不知道。”
“他到底写过什么书?”
“我不知道。”
“你见过他家人没有?”
祖斐摇摇头。
“换句话说,你对他仍然一无所知。”
“但是,”祖斐笑,“我缠住了他。”
靳怀刚抱着孩子进来。
他坐在祖斐身边,陪主人家谈他们喜欢的话题。
沈培取出正在学打的毛线,与祖斐研究花样。
祖斐心里慨叹,在常人眼中,她与怀刚何尝不是一对璧人。
沈培说:“怀刚,把祖斐带走不要紧,记得对她好。”
祖斐莞尔,沈培一副托孤的腔调。
“有假期记得回来看我们。”
祖斐与怀刚都不出声。
沈培说:“我们也考虑过移民,可是你看,明明赤条条来到这个世界,才二十多年,已经囤积了多少东西在那里,怎么搬,怎么移?”
祖斐笑,“今日沈培尽说些大道理。”
“谁能说他一无所有,说走就走?”
“有,怎么没有,寄生糙一样,飘到一个地方,东西南北没看清楚,就没口价说好。”
沈培说:“我不舍得走。”
“没有人bī你走。”她丈夫笑道。
祖斐与怀刚只得笑。
散席后小女孩殷殷送到门口,挥动胖胖的小手道别。
怀刚陪祖斐散步往停车场。
那是一条非常静的斜路,以往主人家一定陪她下来叫车子,今日她不必再麻烦他们,多得怀刚。
他忽然问:“你都知道了?”声音异常平静。
祖斐看他一眼,“猜到一点。”同样镇定。
怀刚把双手cha在裤袋里,“你并没有尖叫。”
祖斐回答:“见惯场面,其怪反败。有什么是不可能发生的?”
怀刚说:“我很高兴我并无高估你。”
祖斐低下头,安慰地笑。
“你对我改观了吧?”
祖斐轻轻说:“嫁到那么远的地方去,一生一世不能回娘家,真的要很大勇气。”
“我不怪你。”
祖斐抬起头,看着天空,“我小时候,还听说过,那银盘样的星球里,有吴刚与嫦娥。”
怀刚知道她的意思。
祖斐说:“可能她是第一个有勇气做异乡人的新移民。”
怀刚踢起一块石子,“勇气可嘉是不是?”
“怀刚,我需要知道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