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刚点点头,“我们认为早上十点正是一天之中最好的时刻。”
祖斐大吃一惊,“这里难道是不夜天?”
“不,十二小时后,天色转暗。”
“当中呢,当中没有变化?”
怀刚讶异,“天色变幻只会带来不便,何必自寻烦恼?”
祖斐张大嘴巴,不知说什么才好。
怀刚说得不错,但……但生活不是这样的。
这等于说做人没有盼望,就没有失望。百分百正确,但怎么可以不去盼望?当然,没有尝试,也就不怕失败,不过谁愿意于巴巴坐着虚度一生?
祖斐忽然觉得不对劲。
她说不出道理,只是纳罕。
是,她曾经诅咒过大雨天,但她也试过与伴侣在雨中散步,呼吸那清新带着濡湿的空气,热辣辣的太阳的确晒得人头昏脑胀,但孩子们喜欢在沙滩戏水,顶着同样的日头。
没有负,就没有正,生活如条刻板直线……祖斐蓦然抬起双眼。
“祖斐,你在想什么?”
祖斐答:“没有什么,我有点疲倦,请你送我回去。”
“祖斐,你瞒不过我,到底是什么?”
祖斐嚅嚅问:“你们那里,永不下雨?”
“要下雨当然可以下雨,再简单没有。”
“那还有什么味道。”祖斐跌足。
怀刚大奇,“你难道qíng愿走到一半淋成落汤jī?”
祖斐仰头叹口气,看样子他们永永远远不会明白。
“我还是想回家。”
“你怎么了,祖斐。”
“只是疲倦。”
“对,听沈培说你下周一要上班。”
“是。”
“祖斐,把工作辞掉吧。”
“什么?”
“你何必再去做那样劳碌辛苦的职位。”
“那我做什么?”
“你要做的太多了,教授会替你安排语文班,还有,你必需接受详细身体检查,假使你愿意,最好搬进来与我们住。”
祖斐瞪大双眼。
“你得开始准备了,祖斐。”
祖斐仍然维持着那个表qíng。
“祖斐,祖斐。”
祖斐如大梦初醒,“请送我回家。”她头痛起来。
“好的。”
“对了,刚才程教授说要接受器官移植,他是什么意思?”
“那是出发前最后一个步骤。”
“把我彻底地改变?”
“不然你怎么到我们那里去生活呢?”
祖斐双臂抱在胸前,苦笑。
“来,先送你回去休息。”
祖斐跟着怀刚出去。
车子驶出理想村,天色己晚,空气污浊,人车争道,混乱一片。
祖斐的感觉却不一样。
终于到家了,再乱再脏,也是天然的,每一次经过这条公路,jiāo通qíng况都不一样,每次都有一点点意外的惊喜或烦恼。
她用手托着下巴,一句话也讲不出来。
到了家门,怀刚不放心,“早点休息。”
“你回去吧,温室里的人不宜出来太久。”
“明天见。”
祖斐点点头。
她推开车门,蹬蹬蹬跑回家,门口一条水渠淤塞,她一脚踩下去,溅起水珠,平日,一定引起她抱怨,这一次,祖斐不以为忤。
难怪他们xing格高贵善良、端庄,原来他们生活在一个没有黑白是非的世界里,一切经过巧妙安排,蓄意栽培出完美的人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