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
“一家人,不用客气,也只有你帮我,因为从前只有我帮你,记住这一点,大家往后容易过日子。”
解语答:“是。”
“你有的,我也有,我比你早卖,如此而已。”
解语低头不吭声。
“别以为你卖得好价就可以作威作福。”
这个时候,解语才闻到不语身上的酒味。
“你真幸福,杏某人只剩一个头。”
外婆此际忽然说:“够了,你妹妹已经够累。”
不语笑,“是,大家都苦,可是神明庇佑,一家子又活了下来,”她怔怔落下眼泪,“是我不好,不该赌这一记,如不,解语还好好在学校里。”
解语过去握住她的手。
她们俩同时哭了。
那出戏总共上演了三个星期,每间戏院约有三成观众,收入却过千万,戏院分到帐,自不追究,花不语光荣下台。
她架上太阳眼镜,带着七件行李,到北美洲旅行去了。
所住的房子转名到老人名下。
外婆签名时激动得颠巍巍。
从此摆脱威胁,不用担心流离失所。
一切都是值得的。
花不语当日想必也是这么想。
娄思敏请解语到她办公室说几句话。
“解语,自下月起,我已是本律师行的合伙人。”
解语笑,“恭喜你如愿以偿,你等了许久,这是你应得的。”
娄思敏凝视解语,“谢谢你。”
“咦,怎么谢我。”
“是你同杏子斡提过这件事吧?”
解语只是说:“我对法律,一无所知,事事都得请教你。”
娄思敏微笑,“盼望多年,忽然属实,心qíng复杂。”
解语笑答:“会习惯的。”
娄思敏轻轻说:“你现在是一个很有财有势的女子了。”
解语眨眨眼,“我不过是狐假虎威耳。”
她伴外婆回家。
不语外游,屋里只剩她们二人,十分宁静。
解语去办退学手续。
老师十分惋惜,“读得这样好……”
解语只是赔笑。
“我看过你的记录,真是一波三折,是家庭影响你不能上学吗?”
“不,是我自愿退学。”
“校方可以帮忙吗?”
“一切属我自愿。”
“受过基本教育的人比较懂得处理生活。”
解语欠欠身,“修读社会大学,也是一样的。”
年轻的老师恻然,“那是很辛苦的一件事。”
更年轻的解语感喂:“各人命运不一样。”
老师无计挽留,只得替她办理手续。
自学校出来,解语发觉身后仍然跟着男生。
搭讪地问:“花不语是你姐姐?”
解语转过身来,看着那个穿着白衣白裤校服的小男生。
他虽然幼稚无聊,发育得东歪西倒,五官笨拙,动作愚鲁,可是他是一个健康的人,四肢可自然移动,颈项毋需支撑随意转移。
解语叹口气。
那男生见解语仔细打量他,以为有一线希望,傻笑起来。
可是他还来不及开口,解语已经走过对面马路去了。
有一部黑色房车在对面马路等她。
司机立刻下来替她开车门,“花小姐,回家去?”
她点点头。
车子经过戏院门口,看到拆下来的广告牌,正是花不语那套戏,一幅幅,这一边是花不语的眼睛,那边是花不语的嘴唇,七零八落,堆在一角,预备抬上垃圾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