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解语_作者:亦舒(60)

2017-03-15 亦舒


    解语已经知道是谁,可是不出声。

    到了公园,她把他推到海边一个小沙滩,桃树荫下——坐好。

    不远处刚好有座儿童游乐场,成群三五七岁的孩子在嬉戏玩耍。

    杏子斡说:“有这无忧无虑的二十年打底,到底好些,以后无论遇到什么,也可以挺过去。”

    解语失笑,她连这十年也没有。

    孩子们欢乐地呵呵呵边追逐边清脆慡朗的笑。

    杏子斡说:“我怀疑这是上帝惟一可以听见的声音。”

    解语坐糙地,眼睛看向远处。

    杏子斡何等机灵,他立刻察觉了,沉声问:“那边是谁?”

    解语答:“公园是个公众地方。”

    “是她吗?”

    解语叹息,“我眼力不是那么好。”

    “是你叫她来?”

    “我不会做那样吃力不讨好的事。”

    “那么,是她一直跟踪我。”

    远处一个穿黑衣的妇女渐渐走近。

    杏子斡盯着她。

    她站定了。

    解语试探地问:“可要我请她过来?”

    杏子斡肯定地说:“我们立刻走。”

    解语即时推走轮椅。

    解语把轮椅推往海堤。

    她吸进一口海风,“清静了。”

    他又踌躇。

    “要不要回去?”

    “不,我只想晒晒太阳。”

    老金匆匆寻来。

    杏子斡厉声道:“一日到夜如影附形,这里不需要你,你没有更好的事可做?”

    老金立刻唯唯诺诺退下。

    解语看着他,“伙计是来gān活的,伙计不是来挨骂的。”

    他十分赌气,“你也可以走。”

    “我不是工人,我活该挨骂。”

    杏子斡不再言语。

    “像你这样办大事的人,也有使意气的时候,可见人总是人。

    他们回到原地,那黑衣妇人已经不在。

    也许,她只是一个陌生人,公园里其中一名游客,是解语多心,而杏子斡跟着多疑。

    太阳晒到头顶,老金再一次过来。

    杏子斡上了车,解语说:“大手术在即,他心qíng紧张。”

    老金笑,“杏小姐放心,吉人天相。”

    解语也笑。

    手术前一夜,解语很平和地与杏子斡闲话。

    “你到过的几间屋子,喜欢哪一幢?”

    “都太大了。”

    杏子斡说:“你一向不贪心。”

    “地皮面积宽敞是十分舒适的一件事,屋子最好维持在两千余平方尺左右已经足够。”

    杏子斡沉吟,“对,屋后盖个大点的员工宿舍。”

    解语取笑说:“对,宿舍比主屋还大。”

    她轻轻退出。

    “你去何处?”

    “我去睡房呀。”

    “解语,你今夜可否在这里打个地铺睡。”

    解语一怔,立刻回答:“当然。”

    “我唤人来准备。”

    “不用,我自己做。”

    解语取出睡袋,放在他chuáng侧。

    她熄掉灯。

    “你可怕黑?”

    “从来不怕。”

    他沉默了。

    正当解语以为他已经睡着,他却说:“解语,请握住我的手。”

    无论他有感觉与否,解语都乐意满足他,她握住他的手,放在脸颊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