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亨啼笑皆非。
「媒人拿了你给我的其中三百镑。」
万亨说:「不算贵了。」
林秀枝见他不打不骂,居然还有心qíng说笑,不禁羞惭落泪。
「我登报找你,看到没有?」
她摇摇头。
「既然碰了头,请随我去办离婚手续。」
林秀枝像是听到了最意外的事一样,「离婚?」
她心身受到重创,根本无法理智地处理生活上大小事宜,可怜这麽秀美的躯壳竟被如此糊涂的灵魂cao纵。
「是,离婚,各奔前程,自此男婚女嫁,互不gān涉。」
林秀枝又垂下头,那楚楚可怜之态会使任何陌生人误会负心的是周万亨。
万亨终於忍不住问:「你现况究竟如何?」
说到自身,秀枝好似不甚烦恼,她居然笑笑答:「欠债,láng狈,什麽前途都没有。」
「为什麽不好好工作?」
「带着幼儿,无人保护,人人想拣便宜,被拒者心有不甘,伺机报复。我没有学历,没有技艺,只得做粗工。」
她轻经用一只手抚摸另一只手臂,娓娓埋道出因由,十分动人。
这是他们二人第一次好好jiāo谈。
万亨说:「我本来打算好好照顾你一生。」
秀枝忽然哭了,「你什麽都听你母亲,怎麽照顾妻子?你们不过想找一个孤苦女孩,带到异乡,当小店帮佣,做牛做马,闲时还需生儿育女,那又是什麽样的生活,比现在会好多少?」
周万亨征住。
他从来没从这个角度看过整件事。
自小他在店长大,他认为理所当然生活就该是那个模样。
林秀枝说:「我是不该骗你。」
万亨扬扬手,「不用多讲了。」
陋室静了下来。
过片刻林秀枝问:「我可以走了吗?」
周万亨忽然笑了,露出雪白的牙齿,林秀枝从未见过男xing拥有那麽漂亮的笑脸。
只听得他说:「不不不,你怎麽可以走,千辛万苦逮住了你,还会放你走?小姐今晚委屈你在此休息,明天一早我们去办离婚。」
「我的孩子」「对不起,没商量。」他把chuáng让给她,他自己打地铺。
万亨熄灯。
不知多少个晚上,他做梦看到她似水般的容颜,此刻,这人就在他身边,可是,他已不认识她。
万新十分识趣,不知避到何处去了。
万亨的鼻子发酸。
他一夜不寐。
相信林秀枝也是。
天一亮他就起来,同她说:「换件衣服出去。」
「我没有替换衣服。」
「穿我的衬衫裤子好了。」
林秀枝低声说:「你那麽高大,我怎麽穿。」
万亨有时也很蛮,「总之叫你穿上。」
秀枝无奈,去拿衣服之际忽然看到了军服,啊,她彻悟,怪不得这周万亨已非昔日的周万亨。
「快,立刻走。」
他像是不想与她再有什麽缪缚,越快断开越好。
周万亨像押犯人那样把她押到市中心。
她恳求:「让我吃点东西。」
他找到一间小咖啡厅,看看表,「还有半小时律师就开始办公。」
她低头看看那杯洗碗水般的咖啡,无法下咽。
她与他好像只有见过两次面,结婚一次,离婚一次。
「我想到洗手间去。」
「不行,你给我坐下来。」
「请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