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头埋进被子里,笑声从中传出来,想停都停不下来。
回上海之前,我妈舍不得我:“上海究竟哪里好?”我说:“按照您的理论,我是为一个男人去的啊。”“可现在越来越不像了。”“怎么不像了?”我妈火眼金睛:“不要以为你妈没谈过恋爱。”我双手托着下巴,像棵祖国的花朵:“我不像恋爱中的女人吗?”我妈直接道:“不像。”
程玄开车送我去机场,问道:“工作怎么样?满意吗?能应付吗?”我叹气:“也就只有工作能让我满意了。”程玄与我妈同一般腔调:“回北京来吧,北京的好工作满大街都是。”我避重就轻:“满大街?哪呢?”
程玄一只手离开方向盘,握住我的手:“至少北京还有我会好好照顾你。”我像看怪物一样看向程玄:“照顾就照顾,你有必要拉我的手吗?”程玄的手又回到方向盘上:“还不是因为我爸。你知道吗?我爸让我追你。”我大笑:“还是程叔叔有眼光。”程玄撇撇嘴:“那你觉得有戏吗?”我斩钉截铁:“没戏。”程玄又腾出一只手,拍了拍我的头:“同感。我的温妮妹妹。”
我把头依在程玄的手臂上:“玄哥,你快找个女朋友吧,免得咱程爸爸着急。”程玄又道:“话说回来,你年纪也一大把了,要是再找不到合适的,咱就凑合凑合吧。”
婚姻和爱qíng变成两码事了。或许,说“变”是不恰当的。好像自古,它们就不是一码事。或许,我也该找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和说得过去的人嫁了就算了,免得一个人伶仃地守着那不能吃也不能用的爱qíng格格不入于世。
但我对程玄说:“你休想我会破罐破摔。”一路上,程玄都对“破罐破摔”耿耿于怀。
肖言去了广州,出差。我接到他电话的那夜,他之所以在上海,是因为第二天一早他要从上海飞广州。
那天,他在我家楼下等我,等到了深夜。他说:“小熊,我想你。”我在北京的酒店里,躲在被子里傻笑个没完没了。
我就像棵仙人掌,被肖言灌溉,存下水分,在gān旱的季节中休眠,等待他的下一次甘霖。第45——48章
第四十五话:伙伴般的男朋友
黎志元竟不在上海。
我到了上海,打电话给他,他竟说他在意大利。我问:“意大利?为什么?”黎志元说:“我来买小提琴。”我愕然:“你去意大利,就为了去买一把小提琴?”黎志元坦然:“有些事,是要亲力亲为的。”
那把小提琴,是黎志元送给前妻的生日礼物。他说:“女人三十岁了,需要一个好礼物。”
它来自意大利的克雷蒙纳,它有丝绒一般的音质,它被黎志元亲手买下,但却没有被他亲手送出。黎志元说:“她收到琴就可以了,至于我出不出现,不是太重要。”
黎志元对我说这番话时,人已经在上海了。我们面对面坐着,中间的桌上有茶香缭绕。
他的身体微微倾向我,说:“而且,我觉得我必须回上海见你了。”我喝了口茶:“怎么?我有欠你钱吗?”黎志元也喝茶:“别装傻。”我的确是装傻,因为我那么相信黎志元,相信他对前妻的qíng义,以及对我的想念,都真实得可以无畏地luǒ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丁澜不再呕吐了,因为她把那孩子给杀了。她说她不想因为孩子而毁了则渊,毁了她,于是她就把孩子给毁了。
我对她说:“你真残忍。”丁澜回应我:“因为生存之道太残忍。”我拂袖而去。
生存被丁澜冠上了其它的含义,她要生存在人上,生存得金光灿灿。那是残忍的,就像狮子和老虎的斗争,要远比螳螂捕蝉血腥得多。
于是在丁澜的生存含义之下,我被归结为优胜劣汰的“劣”。丁澜变本加厉:“物以类聚,人也一样,若是你身边的人都有头有脸,你也就受人妒羡了。”我嚷她:“你的意思是我身边的人都没头没脸?你直接说我无头女尸算了。”“尸”我自然算不上,但我这个无头无脸的女人对丁澜的谬论置之不理,继续做自己的事,拿自己的钱。
魏老板催报告催得像那种水一烧开就会吱哩哇啦叫唤的烧水壶,我坐在电脑前除了脑子和手指在动,别的都不动了。魏老板站在我身后:“出差前你那么有兴致,出差回来一写报告你就垂头丧气?”我头都没回:“我专心致志的时候一般都显得垂头丧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