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女三十_作者:唐欣恬(22)

2017-02-27 唐欣恬


  装修队的老板郑伦在正午时分来找我吃饭,而吃饭的议题就是两个字:结婚。

  郑伦对我说:“唐小仙,把你的身份证给我看看。”我不紧不慢:“别看了,照片照得像劳改犯。我不骗你,我真的三十岁了。”郑伦不满:“不骗我?说自己二十五岁还叫不骗我?”我耷拉着脑袋:“因为你还年轻,而我已老去。”郑伦伸手抬起我的脑袋:“小仙,我们结婚吧。”

  我说不出一个字,眼睛酸酸的。我听见郑伦说:“你不年轻了,你想结婚了,那么,我们结婚吧。”我的泪吧嗒吧嗒的,郑伦伸手接住。我问:“你真的,真的考虑好了吗?”郑伦咧了咧嘴:“考虑好了,我就当做善事好了。你们这群大龄女青年,嫁不出去迟早神经兮兮、祸国殃民。”我哭笑不得:莫非,我唐小仙是抓住了慈善家的援手?

  周六,我接到我爸从他市打来的电话:“小仙,听你妈说你能嫁出去了?”我气结:“什么叫‘能’啊?我至今未嫁,是因为我不想嫁。”我爸不同我咬文嚼字,只道:“我下周一回北京,你安排安排,让我见见你这男朋友啊。”我应允。

  不过,等我爸“下周一”回到北京时,我安排他见的并不是我的男朋友,而是我的丈夫。在周一的一早,我唐小仙就和他郑伦遵照《中华人民共和国婚姻法》的要求,结为了合法夫妻。

  话说回到周六,“小仙女装店”的翻修已大功告成,装修工人们在恭祝老板娘发大财之后,就排着队撤离了。

  我将卷帘铁门拉下,只留离地一头高的空隙,又关上玻璃门,之后,在店中信步。墙壁上贴了以奶白色为底色的墙纸,只不过,左半边的图案是浅条纹,右半边的图案却是浅圆圈。郑伦说过,这让人觉得琳琅满目。之前的地毯被活生生扒了去,取而代之的是深咖啡色的木地板。郑伦说过,这不怕磕,不怕水,几乎比钢筋水泥更永垂不朽。店内的灯也被郑伦换过了。他说,这灯光会与太阳光一般自然。除此之外,郑伦还在墙壁上钉了错落有致的挂钩,防止我把样品挂得过分错落。

  我哼着自己作曲的小曲儿,打开大包小包,让货品一件一件重见天日。我挥舞熨斗,将它们由皱巴巴变成平整。

  正当我劳动得浑然忘我,隔壁小甜的一颗头颅冒在了我那道卷帘铁门之下,吓得我险些将手中的熨斗扔出。我打开玻璃门,几乎趴在地上的小甜对我甜甜一笑:“姐,你gān吗呢?”我把卷帘铁门往上提了提,她这才让自己的脑袋远离了地。我说:“你这个小丫头,怎么这么爱东打听西打听啊?”小甜往我店内张望:“装完了?装修队走了?”我点点头:“是啊。”小甜撇嘴:“阿庆也走了?”“阿庆?谁是阿庆?”“就那个年纪最小的啊。”我恍然:想必是那个对小甜挤过眉弄过眼的小工人。真是少男少女,哪个不怀chūn啊。

  至于郑伦,他直至夜色漆黑了才来找我。我店内的货品都已一一上架,整间店焕然一新。我将郑伦放入铁门玻璃门内,他环视,chuī了一声口哨。

  他拿了一块巧克力给我,我一边剥一边问他:“都买好了吗?”郑伦的口中也有一块巧克力,连说话都说得香喷喷的:“嗯,周一送货。”

  而这个“货”,是两张双人chuáng,两张结婚用的双人chuáng。

  我妈对我说过,如果我嫁给郑伦,务必要搬出去住。否则,我在婆婆以及婆婆的婆婆的笼罩下,必将生不如死。不过,我把她的话当做了耳边风。昨天,郑伦问我:“小仙,婚后我们同我妈和我奶奶一起住,好不好?”我一惊,在一刹那间想起了我妈的话。郑伦继续道:“我爸和我爷爷都不在了,我必须在她们身边。而且,我家四室一厅,我们足可以有自己的小天地。”就这样,我妈的话像一阵风般,chuī了过去。

  我唐小仙不爱钱,不爱男人为我买房买车。当我唐小仙爱上谁时,其他的,我什么都不爱。

  新房省了,新chuáng却不能省。郑伦说:“我一个人去买,到时给你惊喜。”我应允。女人爱惊喜,我唐小仙是个女人。而chuáng之所以买了两张,是为了婆家一张,娘家一张。我对郑伦说:“我爸常常不在北京,我们两边住好不好?这样也可以陪陪我妈。”郑伦自然应允。

  昨天,我并没有告诉我妈,我和郑伦没打算买房,却打算结婚了。我看着她,无从开口。孙佳人依旧住在我家,我向她和盘托出,问她怎么办。哪知,她却说:“如果我知道怎么办,如今我就不至于住在你家了。”也对,家家的经都难念,却又各有各的难处,无从借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