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突然响起急促而短脆的枪声,打断了他的话。他霍然一惊,转身看去,只见身后的几个同伙已经倒下一半,剩下的两个吓慌了手脚,端着枪一阵乱扫:「什么人,出来!」
黑暗的夜色里,连一个人影都看不见。只有两道雪亮的刀光,从左侧墙角处流星般掠起——来不及眨眼,甚至来不及惊叫一声,最后的两个人也仰天倒下,额头上赫然钉着一柄深嵌入脑的短刀!
指着阿三脑袋的枪口,簌簌地发起抖来。一地死人,惟一活着的只剩他和吓呆了的阿三。
「谁?」他大吼,声音都嘶哑了,「躲在老鼠dòng里算什么英雄好汉!」一边朝着刚才发出刀光的墙角连开数枪,「滚出来!」可是,眼前一花,还没等他看清,一蓬血雾已经喷起。他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刚才还握着枪的右手,那只手此刻已被一柄三寸短刀钉透!一只黑dòngdòng的枪口,慢慢对上他的眼睛。
手上传来麻痹的剧痛,在冷汗涌出来的瞬间,他看见一张冷静、优游、俊逸得令人胆寒的脸孔。
「二爷?!」他绝望地一声低呼,连最后一丝力气都随着鲜血汩汩流出体外。此刻他看见的,正是那个他最怕最恨、最不想看见的人,左震。
左震伸出手,像对待一个老朋友那样解开他的围巾,「你热得一头汗,还戴着围巾gān什么?怕我看见你的脸?」
围巾下,是一张骇成死灰色的脸,络腮胡子,前牙微微bào突,眼睛是那么的恐惧和绝望。「何润生。」左震眼睛微瞇,「好,原来是你。」
「二爷,我不是故意的……我,我是被bī的!」何润生吞了一口唾沫,颤声想要解释。
「那么,你说说看,是谁bī你的?」左震冷冷地,一个字一个字地道:「是谁bī你,出卖青帮、背叛晖哥、残杀兄弟?」
「我……我……」何润生汗出如浆,「我不能说!」
左震的枪口,触摸着他紧闭的眼睛,他甚至可以感觉到,那枪口she出子弹后的余温。而左震平静冷酷的声音,敲击着他快要绷断的神经:「你不说的理由是什么?」
「说出来之后,我死得更快!」何润生心一横,豁了出去:「除非二爷肯答应放我一条生路!」
左震唇边缓缓出现一丝冷笑。「敢这样和我说话,何润生,我还真是低估了你。不过你若是认为,我会这样放你走,你就错了。」他专注地盯着面无人色的何润生,「你凭什么和我讲条件?现在杀了你,那是我网开一面。在青帮多年了,你该明白,我要你开口,至少有一百种办法——每一种都会叫你后悔,为什么没有赶紧死掉。」
何润生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他明白,他当然明白,青帮对付叛徒的法子是什么,而左震bī他开口的法子又是什么。求生还是求死,从他落人左震手里那一刻,早巳由不得他了。
左震淡淡地告诉他:「从现在开始,你什么时候肯说话了,我就什么时候让你死。」
「喀喀」两声,惨呼连同骨胳碎裂声一同响起,何润生两条手臂,竟被硬生生扭断!「二爷——」凄厉而绝望的声音,回dàng在寒冷漆黑的夜空里。第六章
好冷。
锦绣蜷缩在宁园道左震宅前的大门外,时近凌晨,门柱上一盏苍白的圆灯,照着她蹲在一角的身子。寒气刺骨,她只穿了件跳舞时的梅子色罩纱长裙和一条黑色丝绒披肩,连个外套也没有,冷得几乎没有了感觉,只剩僵硬。
在百乐门等到半夜,左震和英少都没有消息,又过来等了几个小时,左震仍然没有回来。他去哪儿了?还是出事了?还有英少,石浩说他受伤,一定伤得不轻吧,现在怎样了?
所有的担忧和焦虑在她心里纠缠,身体冷得打战,可是心里却像沸油在煎,一刻也平静不下来。
就在她等得快成了化石,等得连最后一丝希望都要放弃的时候,巷口传来熟悉的车声,一束车灯刺眼的亮光,映上了她惊喜抬起的脸。是左震的车!他总算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