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端午节过去了。天气骤然的热了。梦寒的预产期在六月中旬,五月间,身子已十分不便。曾家早就把奶妈和产婆都请在家里备用。奶奶整天拿着字典取名字,取了几十个名字,在那儿左挑右选。
这天,大概天气太热了,梦寒从早上起来就不大舒服。雨杭看她脸色不好,忍不住叮嘱了一句:
“有什么不舒服,要说话啊,别忍着!现在不是你一个人的身子,是两个人呢!”梦寒轻飘飘的笑了笑,心里浮dàng着悲哀。肚子里的骨ròu带给她一种神奇的感觉,母xing的爱,几乎从知道怀孕那一天就开始了。可是,她有时难免会难过起来,这个小生命,她并不是因为爱而产生的,她只是因为一个自私的男人,行使“夫权”而产生的。由此,她会常常陷入沉思,不知道中国的女xing,在这种“乱点鸳鸯谱”的“媒妁婚姻”下,是不是都像她一样,沦为生儿育女的一部“机器”?
这晚,晚餐刚刚吃完,靖南又准备出门了,换上一件簇新的长衫,对着镜子,他不停的梳着他的头发,把头发梳得亮亮的。梦寒冷冷的看着他,连他回不回来睡觉都懒得问。靖南把自己拾掇好了,正要出门去,靖萱捧了一碗补药进门来,一见到靖南要出去,就本能的说了一句:
“你又要出去呀?”“唔!”靖南哼了一声。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靖萱又问,语气不太好。“怎么不在家里陪陪嫂嫂呢?她今天不大舒服呢!”
靖南见靖萱有阻止他出门的意思,就不耐烦起来。
“你管那么多!我今天有个重要的应酬,要和人谈谈生意!”“哦!”靖萱把药碗往桌子上一放,大眼睛直直的瞪着靖南:“你去谈生意,太阳不是打西边出来了吗?找借口,你也该找一个有一点说服力的。正经点说,你就是去吉祥戏院抓蝴蝶去!”“你说什么?你说什么?”靖南吼到她脸上去了:“我gān什么去,轮得到你来说话吗?什么叫抓蝴蝶?你给我说说清楚!”
“你不是赶着出门吗?那你就快走吧!”梦寒说,怕他和靖萱吵起来。“怪不得上次奶奶一直问东问西的盘问我,我看,就是你这个丫头在我背后嚼舌根!你怎么知道杨晓蝶的,你说!说啊!”“你问我,问问你自己吧!”靖萱愤愤不平的说:“全家上上下下,除了一个奶奶不知道以外,谁都知道了!你每天到吉祥戏院去报到,你以为大昌大盛是哑巴?你以为全白沙镇的人都是瞎子吗?大家都在闲言闲语了,你还在这儿凶!你就会对我凶,就会对嫂嫂凶,你专拣软的欺负……你太没良心了!”“你敢骂我?你这个死丫头,跟着梦寒学,学得也这样利嘴利舌!”靖南用力的一拍桌子,那碗刚熬好的药就在桌上跳了跳,药汁都泼洒了出来。靖萱慌忙扑过去端起那碗药,急喊着:“你看你,药都给你洒掉了!”
靖南索xing一巴掌把碗打碎在地上。
“啊!”靖萱跺着脚大叫:“你莫名其妙!神经病!蛮不讲理……”“你还说!你敢!”靖南举起手来,想给靖萱一耳光,幸好靖萱闪得快,没被他打到。靖南不服气,冲过去还要打,靖萱见他其势汹汹,有些害怕了,绕着桌子跑,靖南就绕着桌子追。“好了好了!”梦寒挺着大肚子,走过来想拦阻靖南。“你要gān什么你就gān什么去,别找靖萱的麻烦了!”
靖南追到了靖萱,气得不得了,提起脚来,对着靖萱的屁股一脚踹了过去。事有凑巧,梦寒刚好走过来拦阻,这一脚就不偏不倚的踹在梦寒的肚子上。梦寒这一痛,真是痛彻心肺,嘴里大叫了一声“哎哟”,一个颠踬,又不巧踩到了地上的碎片,再度一滑,整个身子就扑跌在地。
“嫂嫂!嫂嫂!”靖萱吓得魂飞魄散,奔了过去,扑跪于地,急忙抱住梦寒的头,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嫂嫂!你怎样了?你跟我说话……你别吓我!你怎么样了……你说呀……”梦寒痛得脸色惨白,豆大的汗珠从额上滚落。她勉力忍着痛,还试图安慰靖萱。“我……我……我没事……你你……你别慌……”
靖南也吓住了,低头看了一眼,见梦寒还能和靖萱对话,料想没有大碍。心里记挂着杨晓蝶,生怕被绊住就出不去了,身子就往门边退去。“家里不是有产婆吗?请她过来瞧瞧就是了!何况还有个名医江雨杭,什么疑难杂症都会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