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笑了,用手握了握她伸过来的手。
“你是冷了!”他简单明了的说:“你的手都冻得冰冰凉了。”他脱下自己的外衣,披在她的肩上,那外衣带著他的体温,把她温软的包围住了。她有种奇异的松懈与懒散,觉得自己像浸在一池温暖的水中,沐浴在月光及星空之下,周围的一切,都神奇而灿烂的“镶上了金边”。
致中早已走过来好一刻了,他冷冷的看著这一切。看著他们两个有问有答,又看著致秀和赵震亚手忙脚乱的忙著烤ròu、穿ròu、洒作料……他重重的就在火边坐下,带著点捣蛋xing质,伸手去抓火上的ròu串,嘴里大嚷大叫著:
“哈!好香,我饿得可以吃下一条牛!”
“还不能吃!”致秀喊:“ròu还没烤熟呢!”她夺下致中手里的ròu串,挂回到架子上。
致中往后一仰,四仰八叉的躺在沙滩上,拿著口琴,送到嘴边去试音。那口琴已摔坏了,chuī不成曲调,只发出“嗡嗡”的声响,致中喃喃的诅咒:
“他妈的!”赵震亚听了半天,发出一句评语:
“你chuī得很难听!”致中抛下口琴,对赵震亚翻了翻白眼:
“人丑,说话不会说,连口琴都chuī得难听,这就是我,懂了吗?”致秀看看二哥,再回头看看大哥。初蕾小巧的身子,懒洋洋的靠在致文身上,脸上有个甜得醉人的微笑,致文的一只手,随随便便的揽著初蕾的腰。他身子前面,放著那个他好不容易弄gān净了的圆形大树根。
“这是什么?”初蕾问,用手摸索那树根,仰脸看致文,她的发丝拂在他的面颊上。对于致中的吼叫,她似乎完全没有听到。致中拿起树根,举给初蕾看:
“像不像一个女人头?”他问。“像不像你?”
初蕾愕然,她仔细的看那树根。
“是的,像个人头,不过………”她小心翼翼的说:“我不会这么丑吧?”
致文失声大笑了。很少听到致文大笑的致秀,禁不住楞了楞。致中回头看了那木根一眼,轻哼了一声,眼睛望著天空,自言自语的说:“木头比人好看!它不会东倒西歪!”
初蕾吃惊似的回眼去看致中,挑起了眉毛,她似乎要发作,她的眼睛瞪圆了,脸色变了,致秀慌忙拍了拍手,大叫:
“ròu熟了!ròu熟了!要吃烤ròu的统统过来!”
初蕾的注意力被ròu串吸引住了,顿时间,只感到饥肠辘辘。她咽著口水,贪馋的对ròu串望著,大家都对营火围了过去,火光映红了每一个人的脸。
夜色来了。第三章
夜已经很深很深了。杜慕裳坐在女儿的chuáng沿上,愀然的,怜惜的,心疼的望著那平躺在chuáng上的雨婷。那么瘦,那么苍白,那么恹恹然了无生气,又那么可怜兮兮的。她躺在那儿,大睁著一对无助的眼睛静静的瞅著慕裳。这眼光把慕裳的五脏六腑都撕碎了。她伸手摸著女儿的下巴,那下巴又小又尖,脆弱得像水晶玻璃的制品。是的,雨婷从小就像个水晶玻璃塑成的艺术品,玲珑剔透,光洁美丽,却经不起丝毫的碰撞,随时随地,她似乎都可以裂成碎片。这想法绞痛了她的心脏,她轻抽了一口冷气,抬头望著chuáng对面的夏寒山。
夏寒山正拿著一管好粗好粗的针药,在给雨婷做静脉注she。雨婷的袖管掳到肩头,她那又细又瘦的胳膊似乎并不比针管粗多少,白皙的手臂上,青筋脉络都清晰可见。寒山找著了血管,把针尖直刺进去,杜慕裳慌忙调开视线,紧蹙起眉头。她的眼光和女儿的相遇了,雨婷眉尖轻耸了一下,qiáng忍下了那针刺的痛楚,她竟对母亲挤出一个虚弱而歉然的微笑。“妈妈,”她委婉而温柔的喊,伸手抚摸母亲的手。“对不起,我让你cao了太多心。”
“怎么这样说呢?”杜慕裳慌忙说,觉得有股热làng直往眼眶里冲。“生病是不得已的事呀!”
“唉,”雨婷幽然长叹。“妈,你别太疼我,我真怕有一天……”“雨婷!”慕裳轻喊,迅速的把手盖在雨婷的唇上,眼眶立即湿了。她努力不让泪水涌出来,努力想说一点安慰女儿的话。可是,迎视著雨婷那悲哀而柔顺的眼光,她却觉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用牙齿咬紧了嘴唇,来遏止心中的那种恐惧和惨痛。寒山注she完了,抽出了针头,他用药棉在雨婷手腕上揉著,一面揉,他一面审视著雨婷的气色,对雨婷鼓励的笑了笑,说:“你会慢慢好起来,雨婷。但是,首先你要对自己充满信心。”雨婷望著寒山,她的眼光谦和而顺从,轻叹了一声,她像个听话的孩子:“我知道,夏大夫。我真谢谢你,这样一次又一次麻烦您来我家,我实在抱歉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