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摇摇头,锁锁眉毛,再轻轻的叹口气。今晚她有点儿神魂不定,她希望等会儿不要唱错了拍子。怎么回事呢?她不知道。上电视、上银幕、上舞台,对她都是驾轻就熟的事。
这些年来,她不是早就习惯于这种忙碌的、奔波的、“粉饰”的生涯了吗?为什么今晚却这样厌倦,这样茫然,这样带着感伤的、无奈的qíng绪?
“掌声能满足你吗?只怕有一天,掌声也不能满足你!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追寻些什么!”
若gān年前,有人对她说过这样几句话。说这话的人早就不知道到何处去了?欧洲?美洲?澳洲?总之在世界的一个角落里,过他自己所谓的“小天地”中的生活。“小天地”!她陡的一愣,脑中有一丝灵感闪现,是了!她突然找到自己的毛病了,她所缺乏的,就是那样一个“小天地”啊!那曾被她藐视,被她讥笑,被她弃之如敝屣的小天地!如今,她拥有成千成万的影迷、歌迷,但是,为什么,她会觉得这样空dòng,没有一点儿“天地”呢?
“我迷失了。”她对着镜子轻轻的说。“我遗失了很多东西,太多太多了!”她再叹口气。化妆室的门外,有人在急切的敲着门,节目负责人在喊着:“沈小姐,请快一点,该你上了!”
她抛下了手里的粉扑,走到门口,打开房门,对节目负责人说:“通知乐队,我要改变预定的歌,换一支,我今晚想唱《风铃》。”
“哦,”那负责人张口结舌:“这有些困难,沈小姐,节目都是预先排好的,乐队现在又没有《风铃》的谱,临时让他们换……”
“他们做得到的,真不行,只要打拍子就好了,你告诉他们吧。”沈盈盈打断了他,微笑的说。
节目负责人看了她一眼,在她那种微笑下,你没有什么话好说的了,他了解她的个xing,决定了一件事qíng,她就不肯改变了。如果是别的歌星或影星,他一定不理这一套,要改节目这样难侍候,你以后就别想再上电视了!但是,沈盈盈可不行!人家是大牌红星嘛!观众要她。有了她,节目才有光彩,没有她,节目就黯然无光。有什么话好说呢?风铃就风铃吧!他咬咬牙,匆匆的走去通知乐队了。
时间到了,沈盈盈握着麦克风,缓缓的走到摄影机前面,几万瓦的灯光照she着她,她对着摄影机微微弯腰。她知道,现在正有成千上万的人,坐在电视机前面,看着她的演出。要微笑,要微笑,要微笑……这是她一直明白的一件事。“沈盈盈的笑”!有一个杂志曾以这样的标题大作过文章,充满了“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这类的句子。但是,今晚,她不想笑。
敛眉仁立,听着乐队的前奏,她心神缥缈。风铃,风铃,风铃!她听到了铃声叮当,张开嘴,歌声从她的灵魂深处奔泻了出来,好一支歌!
“我有一个风铃,叮当!叮当!叮当!它唤回了旧日的时光,我曾欢笑,我曾歌唱,我曾用梦筑起了我的宫墙,叮当!叮当!叮当!我有一个风铃,叮当!叮当!叮当!它诉出了我的衷肠,多少凝盼,多少期望,多少诉不尽的相思与痴狂,叮当!叮当!叮当!我有一个风铃,叮当!叮当!叮当!它敲进了我的心房,旧梦如烟,新愁正长,问一声人儿你在何方?叮当!叮当!叮当!我有一个风铃,叮当!叮当!叮当!它奏出了我的悲凉,红颜易老,青chūn不长,你可听到我的呼唤与怀想?叮当!叮当!叮当!叮当!叮当!叮当!……”
歌声在无数个“叮当”下绵邈而尽。沈盈盈慢慢的退后,摄影机也慢慢的往前拉,她在萤光幕上的身影越变越小,随着那越减越弱的叮当声而消失了。退到了摄影机的范围之外,沈盈盈把麦克风jiāo给了下一个上场的歌星,立即退出播演室。
她觉得眼眶cháo湿,心qíng激dàng,一种难解的、惆怅的、落寞的qíng绪把她给抓住了。
刚走进化妆室,梳妆台上的电话蓦的响了起来,化妆室中没有别人,她握起了听筒。
“喂,请沈盈盈小姐听电话。”对方是电视公司的接线小姐。
“我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