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寂然不为所动。邵卓生冲了进来,以为她死了。一位护士小姐过来按了按她的脉,翻开她的眼皮看了看,对灵珊说:“她是醒的,但是她不理你!看样子,她是真的不想活了!”
灵珊抬头望着邵卓生,沉思了片刻,她对邵卓生很快的说:“你在这儿陪她,我回去一下,马上就来!”她如飞般的跑走了。半小时以后,灵珊又回到了病房里。病房中静悄悄的,邵卓生靠在沙发中睡着了,一个护士坐在窗边,遥遥的监视着阿裴。阿裴依旧静静的平躺着,依然闭着眼睛,依旧一点表qíng都没有,依旧像个死神的猎获物,依旧毫无生气毫无活力。
灵珊在chuáng边的椅子上坐下,打开一本册子,她像个神父在为垂死的病人念祈祷文,她平平静静的念了起来:
“初认识欣桐,总惑于她那两道眼波,没从看过眼睛比她更媚的女孩。她每次对我一笑,我就魂不守舍。古人有所谓眼波yù流,她的眼睛可当之而无愧,至于‘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更非夸张之语了。……”
她坐在那儿,清脆的、虔诚的念着那本“爱桐杂记”,一则又一则。当她念到:
“今夕何夕?我真愿重做傻瓜,只要欣桐归来!今生今世,再也不会有第二个女人,让我像对欣桐那样动心了,永不可能!因为上帝只造了一个欣桐,唯一仅有的一个欣桐!”
阿裴忍无可忍了,她的眼睛大大的睁开了,她哑声的、含泪的叫:“灵珊,你在念些什么?”
灵珊把册子阖起来,把封面那“爱桐杂记”四个字竖在她面前。阿裴的眼睛发亮,脸上发光,她呼吸急促而神qíng激动。灵珊俯下头去,把嘴唇凑在她的耳边,低声的,清晰的说:“阿裴,这世界上真的没有人爱你吗?真的没有一点点东西值得你留恋吗?甚至你的女儿——楚楚?”
阿裴张开了嘴,陡然间,她“哇”的一声,放声痛哭了起来。邵卓生和护士都惊动了,他们奔往chuáng边,只看到阿裴哭泣不已,而灵珊也泪痕满面。邵卓生愕然的说:
“怎么了!怎么了!”灵珊把手里的册子放在阿裴的胸前,说:
“剩下的部分,你自己去看吧!”
抬起头来,她望着邵卓生:
“你是少根筋,这故事对你来说,太复杂了。但是,我想,她会活下去了。”第十九章
当韦鹏飞心神不定的上了一天班,在huáng昏中飞车回家,走进自己的客厅里时,他很惊奇的发现,灵珊正斜靠在沙发中,手里居然握着一个酒杯。房里没有开灯,楚楚和阿香都不在,她静静的坐在那儿,静静的拥着满窗暮色,静静的陷在某种沉思和冥想里。“楚楚呢?”他问。“楚楚和阿香,都在我家。”
“而你一个人在这儿?”他惊讶的,走过去,他端起她手里的酒杯看了看,还好,只是一杯淡淡的红葡萄酒。他坐在她对面的矮凳上,把矮凳拉近她,他面对着她的面,眼睛对着她的眼睛,然后,他把她的双手都阖在自己手中,温和的,恳挚的,怜惜的说:“你有什么事要告诉我吗?我打了好多电话到你家,你母亲说,你整天忙得很,一会儿回家,一儿跑医院,一会儿又出去了。你……怎么了?你的脸色坏极了!你……那个朋友,她……死了,是不是?”
灵珊迎视着他的目光,她的眼睛黑幽,深邃,迷蒙,而神qíng古怪。“不,”她低低的说:“她没有死。我刚才还打过电话,她没有死,她只是看一段书,哭一阵,再看一段书,再哭一阵。”
“看书?”他不解的,微蹙着眉。
“也不是书,”她喃喃的:“是一本册子。”
他凝视了她一会儿,就安抚的、劝解的微笑了起来。
“好了,灵珊。你不要再为别人担心了,好吗?她在医院里,有医生护士会去治疗她,有她的父母和家人会去照顾她,你振作起来,别这样忧愁,行不行?”
“她没有父母,也没有家人。”
“哦!”韦鹏飞仔细的打量灵珊。“我懂了,你是个悲天悯人的仙女,你想用你的爱去治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