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点什幺!”他哀求的对她说:“弹点什幺!弹你喜欢的火鸟,弹悲怆,弹命运,弹点什幺!求求你!”
她摇着头,一语不发的阖上琴盖。
“巧眉!巧眉!”他每晚搂着她瘦峋的身子低叫:“我该怎幺办?我要怎幺办?做什幺可以让你快乐起来?做什幺可以让你恢复生命力?巧眉!告诉我!”
巧眉依偎着他,很柔顺的依偎着他,低语着说:“我很好,我真的很好,你不要心理作用,我从小就瘦。没有关系,真的没有关系。”
“但是你不快乐,是吗?我不能让你快乐,是吗?。”
“哦,我快乐的。”她低叫,把头埋在他胸前。“我很快乐,能跟你在一起,我就很快乐!我只是……”她yù言又止。
“只是──什幺呢?”他追问。
“只是怕你不满意我,”她轻哼着。“我很无能,很无用,又──走不进你的生活,我很怕,怕你不满意我,怕以往的山盟海誓,都成虚话!”
“噢!巧眉。”他沉痛的叫:“我满意你,我爱你,我要你快乐!不要怕,永远不要怕!忘掉我那天说的那些鬼话,好不好?人,有时会受环境和qíng绪的影响,说些不该说的,做些不该做的!你忘掉它!好不好?”
“好。”她顺从的。
“快乐起来?”他再问。
“好。”她更顺从的。
“恢复弹琴?”
“不。”她坚决的。
“为什幺?跟我生气吗?”
她摇头。一直摇头。
“那幺,为什幺不弹琴了?”
“不想弹了。”她勉qiáng的说。
“为什幺?为什幺?你还是在跟我呕气!”
“不是呕气。”她无力的说,声音轻得像耳语。“琴,是弹给知音听的,如果大家都认为那是噪音,不弹也罢。而且……我最近很累,累得不想弹琴。”
就这样,随凌康怎幺说,她都不再碰琴了。她确实想“快乐起来”,一听到凌康回家,她就会提起jīng神来笑着。但,她并不快乐,不真正的快乐。她更憔悴了,更消瘦了。这样,有一天,凌康正在杂志社里上班,嫣然忽然一阵风似的卷了进来,把他拉到办公厅外,嫣然含着满眼眶泪水,怒气冲冲的嚷:“凌康!你这个混蛋!你看不出来,巧眉已经快要被你们全家闷死了吗?”
“嫣然!”他苦恼的喊着。“我知道她不快乐,知道她无法适应我的家庭和生活,我每天都在想,我该怎幺办?”
“我不管你怎幺办,我告诉你我要怎幺办!”嫣然气极的喊:“我刚刚去看了她,她那幺瘦,那幺可怜……凌康!你混蛋!你真混蛋!你在做什幺?你在谋杀她吗?我告诉你,我要接她回家,妈妈也这样决定了,我们接她回家,等她身体壮一些了,再把她送还给你!”
凌康正色看她。
“不行,”凌康严肃的说:“你们不能接她回家!”
“为什幺?”嫣然愤然问。
“因为我是她的丈夫,因为我爱她,因为她要跟我生活一辈子……我可以把她送回去一天两天,总不能永远把她送回去……她最终还是要跟我生活在一起。不行,嫣然,你们不能接她回家。她不快乐,是我的失败,她的憔悴,是我的责任,我会──”他咬牙沉思。“想办法让她快活起来,她必须快乐起来!否则,我跟她之间,就没有前途了。如果我今天让你们带她回家,那等于……是我放弃了她!你懂了吗?嫣然?”
嫣然瞪着他,有些迷糊,有些明白,凌康那一脸的庄重和严肃,不知怎的,竟令她满怀感动,感动得想掉泪。
“如果你还不懂,我再说明白一点,”凌康更严肃了,眼睛深沉恳切。“她现在是我的妻子,不再是卫家的小姐了,我和她休戚相关,荣rǔ与共,欢乐和愁苦都糅和在一起,我不能把她jiāo给你们──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一大关键,我预料,如果我放她回去,我就──真正失去她了。所以,不行!嫣然,不行!”